老者低头看地,仰头望天,回头又看了看巍峨的太行群峰,终于也是老泪横流,泣不成声。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是将一辈子的苦头都吃足了。
他是何稠,不说有隋以来,千载以降,像他这样的工程大家,可谓是绝无仅有,能与他相提并论者,也就是同时代的宇文恺一人而已。
古之大匠,皆要居于他们之后,不是他们技艺有多精湛,能造出木牛流马那样的花样出来,而是古之匠工没有一人能有他们这样的机会,参与那么的工程建设。
统筹全局之功,没谁能比得上他们二人。
如今宇文恺已殁于洛阳,世间只剩下了一个何稠。
从江都被裹挟到河北,在宇文化及逼迫之下,当了一段时间的工部尚书。
等到宇文化及身死,众人作鸟兽散,大部分最后都成了窦建德的俘虏,何稠则比较幸运的冲出了乱军,慌不择路之下一路逃进了太行山。
这是窦建德实力比较虚弱的明证,很多隋臣应该成为他的俘虏,却都在落网之中跑掉了,而何稠正是其中之一。
更为幸运的是,要是别人大冬天的钻进太行山,很可能就此出不来了。
可有何稠和他的几个学生在,寻找到水源,指挥着护卫们在水边儿伐树造屋,又去各处射猎,竟然安然度过了大业十四年的冬天。
等到天气稍暖,一群人终于探得狭道,一路跋涉从太行群山中钻了出来。
这个时候,他们的激动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大业十四年的经历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像噩梦一样。
如今虽说前路茫茫,不知所归,可也算是劫后余生了。
皇帝死的时候,他们没死,大军连番征战,许多人都死了,他们依旧还活着,魏县城破,那么多的人倒在了刀枪之下,他们却又幸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