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铭呆立在城墙上,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如果高顺不在瓮城内,此刻他会毫不犹豫地命令士卒落下铁栅栏,将瓮城中的自己人和敌军一道隔离在外。然后用滚木擂石从四面八方打下去,将底下的人不分敌我全部砸成肉饼。
慈不掌兵。这个慈字,不光指的是针对敌人,也包括必要时刻壮士断腕。
但现在,落下铁闸的命令刘铭却传不下去。事实上,即便此刻他有勇气下达关闭内城门的命令,城墙上的袍泽们也不会去执行。刘铭知道,高顺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身旁这些兵将们正是看到了主将的亲身经历,才满怀希望地留在陷阵营中为自己的前途和未来博杀。
如果他今天敢下令抛弃高顺,无论费县之战结果如何,大部分人不会再承认他这个监军。甚至,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都通过行刺他这个监军的方式来为高顺讨还公道。
刘铭不明白高顺通过什么手段握住了陷阵营弟兄的心,但他却能听得见袍泽周围焦急的呐喊,能看见许多兵器被劈断的士卒依然站在高顺身边,与主将大人共同进退。能让很多你连他名字都记不住的人选择与你同生共死,这是何等的荣耀。为将者能让士卒效死到如此地步,夫复何求。刹那间,刘铭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已经沸腾,恨不得杀跳下城去,把那个被士兵们仰慕着的将军,换成自己。
有这样一群弟兄在身边,足以纵横天下。刘铭感慨着,用横刀指向了靠近外城门一侧。“到那里去扔滚木,切断敌军,切断敌军!”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经变了调,然后,看见城墙上百余名弟兄争先恐后跑到城门顶,下暴雨般的将滚木、擂石、甚至叛乱者的尸体一同砸下。
瓮城中的曹军没料到刘铭还有这一手,登时被砸了个人仰马翻,整个攻击节奏再度为之一缓。瓮城内的陷阵营弟兄把握住战机,快速后退,又一批滞留在外的人顺利躲回了城内。
曹仁迅速调整部署,命令所有的弓箭手都迫近了城墙,将羽箭层层叠叠地射进城门上的敌楼中。支撑敌搂的四根粗大的木柱瞬间就扎满了白羽,没被敌楼挡住的羽箭刺破长空,刺透铠甲,将几十名正在高举滚木劲卒射成了刺猬。
“啊――!”受了伤的陷阵营弟兄惨叫着从城门上方落下,和手中的滚木一道,完成了对敌军的最后一次攻击。得到己方支援的铁甲曹军越战越勇,大踏步上前,砍翻对手,从数个方向挤往内城门。
大多数陷阵营的弟兄门都退入了城内,内城门口,只剩下了高顺和二十几名负责断后的悍卒。他们以主将为核心,结成一个小小的方阵,且战且走。而敌军如狼群般四下咬上来,将最外围的士兵肉片一样撕下。敌军已经看出来高顺是这伙人,甚至整个费县守军的核心。他们知道自己如果将面前这二十几人咬住,费县城内门就永远不敢关闭。
但是,他们想错了。
“关城门!”高顺劈翻自己的对手,冲着城墙上的刘铭大吼。他身上已经受了好几处伤,亏得铠甲结实,才没有丧失战斗力。但这种幸运不会持续太久,冲过来的敌军战斗力越来越强,他不能保证自己还能顺利击败下一个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