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见即将死去的亲人一面主动暂时取消婚期,试想这天下间的诸侯和公主谁能做到?
起码遍观史书是没有人做到的。
季扎看到二人进来,他眼中生出了光辉,嘴角也闪出了欣慰的笑意。
他枯瘦的手,拂去藤玉的眼角的泪水,然后拍了拍其手,示意藤玉先出去,藤玉知道这是叔祖有话给自家夫君讲。
藤玉乖顺的离开了,看到藤玉离开,季扎让吕荼把他扶起,吕荼顺应其意,为季扎在后背多放了几个枕头,让他舒服些。
“本初,你要对吴国动手了吗?”季扎突然道。
吕荼闻言身体一哆嗦,看着季扎,看到他浑浊的眼睛里泪水直往外冒,他不忍心去隐瞒这个即将死去的伟大的人,话也没有多说,直道:“叔祖,您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
言罢吕荼低头。
本以为季扎会打他骂他,可是季扎没有这么做,季扎沉默了许久,最后用衣袖擦掉眼角浑浊的泪水,似是无比的伤感道:“我季扎一生,不屑王权富贵,不羡鸳鸯成对,只想成为一只北冥的鲲鱼,能上天入海,能不不拘泥于俗物,能随时离脱身在局中的枷锁”
“所以我一生游走于朝堂江湖之间,捭阖于列国诸贤,就是希望能作为旁观者,看清天下,救世天下”
“可是老了老了,才知道自己这一生所奋斗的所梦想的是如此的可笑与无助”
“我小的时候觉得这世间最难的事是识字,你看那吴国鸟篆文字是何等的难写难记?”
“我少年的时候觉得这世间最难的是识人,你看这世间的人,他多的如同牛身上的毛,如同春天荒野上的草,可是谁会识一牛身上的一根毛或者原野上一棵草呢?”
“我青年的时候觉得这世间最难的是用人,你看朝堂你看列国,只要用对了人,这国家就可以昌盛,人们就可以幸福,可是无论古今能‘用人’的人又有几人呢?”
“我中年的时候觉得这世间最难的是杀人。杀人?是的,杀人当我举起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我的双腿都在发抖,那一个鲜活的生命,那一双上一刹那还可以笑的人,就要从我眼前消失,是我的双手造就了他们……杀人啊我的兄长子侄们,他们怎么忍心去杀害自己的血脉亲人,难道他们下手的时候自己的心与血就不会痛吗?反正我痛,痛的撕心裂肺……我真的不理解,不明白”
“接着慢慢的我觉得这世间最难的是救人,我用巫医之术救人的身体,可是这太不容易,你看很多人就算经过上好的巫医去诊治,可是他们大多数还是因为疾病死去了,因为伤口死去了,可是与这比起来,救人失去的灵魂更难……有些人不可救是因为别人不会让你救,有些人是脑袋榆木了不可救……别人不让你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