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战场上真的很容易死人啊。蹇硕辗转反侧,一夜没睡好,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脸色有些灰暗。刘修见了,关心的问了两句,蹇硕想打退堂鼓的话在嘴里转了好几个圈,可是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
天刚麻麻亮,辎重营的将士就开始升火做饭,今天吃好的,刘修下令把营里剩下的牛羊全部宰了,让所有的将士饱餐一顿。其实将士们心里并不慌,汉军和羌人作战向来是以少胜多,这次并不比上次在榆中更凶险,何况卫将军出道以来百战百胜,从来没有打过败伏,对付这躲在穷乡僻壤的宋建还不是小事一桩?这些羌人再多,难道还比年初的十五万多吗?所以他们并不紧张,相反倒有些兴奋。可是在蹇硕看来,这就是卫将军大飨全军、鼓舞士气的作用了,当然了,和他这个监军大人也要上阵杀敌也有分不开的关系。
这种感觉在开战之后变得更加强烈,当蹇硕与刘修并肩坐在马背上的,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羌人,看着一眼看不到头的各式旌旗,听着号角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他藏在重铠下的身体一阵阵的冒虚汗,握着缰绳的手也有些发麻。他在犹豫,他在挣扎,如果刘修真的拉着他一起冲锋陷阵,是不是应该找个理由往后退。
他不时的瞟着刘修,希望刘修这时候看看他,关心一下他,询问一下他的意见,然后好让他有机会提出要求。可是刘修此时双目凝视着前方,根本不看他一眼。他越发的紧张,不时的舔一舔已经有些发青的嘴唇。
刘修早就看到了蹇硕的神态,但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任何一个正常人第一次上战场就看到敌我双方的人数如此悬殊时,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不过他心里有数,这只是一场胜劵在握的战斗,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让蹇硕此时多紧张一刻,以后他的印象才会更深刻,更有死里逃生的庆幸。
这个煎熬的时间越久,当胜利来临时,才会更痛快。
“击鼓!”刘修举起手,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鼓声蓦地炸响,蹇硕脸上的肉一抖,浑身一颤,险些从马鞍上摔下来,可是接下来的他看到的一切却让他非常惊讶,随即惊讶变成了惊喜,紧接着惊喜又变成了狂喜。
远处,韩遂、段煨等人率领骑兵劈波斩浪的撕开羌人的阵势,在羌人的阵地上奔驰,就像锋利的剪刀剪开轻薄的丝绸;关羽带着重甲士排成两排,像一道黑红色的浪潮向前涌去,如同一把血亮的铡刀,将一把把马草斩为两截,所到之处,人仰马翻;麴义和夏侯渊一左一右杀入,将羌人像羊一样的向前赶去,他们不像是战斗,更像是放羊。
蹇硕所有的担心都不见了,他突然想起了刘修那句话:眼前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卫将军,这仗……”
“看来监军大人亲临战阵,对士气影响非常大啊。”刘修感慨的叹了一声:“我想羌人看到天子使者的旌旗,一定已经吓破了胆,没有任何斗志了。”
蹇硕乐得合不拢嘴,刚才的恐惧不翼而飞,此刻的他热血沸腾,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大肆砍杀那些羌人,以展示一下自己的勇武。
刘修微微一笑,又等了一段时间,这才举起手中的长戟,放声长啸:“冲锋——”
身后的骑士还没有说话,蹇硕拔刀狂吼,尖利的嗓声听起来像是兴奋过度,他催马冲出了阵列,抢在刘修的前面,狂奔而去。刘修翻了个白眼,不敢怠慢,带着亲卫营紧紧的跟了上去。
“杀啊——”蹇硕随着战马的起伏,心都快飞起来了,他紧紧的握着战刀,冲着一个已经被前面的战马撞得东倒西歪的羌人猛劈。由于用力过猛,刀锋偏了些,没能劈开那人的身体,却像是狠狠抽了他一刀片似的,没等他看清楚,战马已经冲了过去。蹇硕脸一红,随即调整了一下,抡圆了手臂,再次劈出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