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卢水从狼胥山流出之后,拐了一个弯,向东流出四百多里之后,形成了两个湖,在古书《山海经》中,这两个湖被称之为大泽,但是在鲜卑部落中,这两个湖被称为雄獭湖和雌獭湖,因为这两个湖里都有不少水獭,不仅人和牲畜要依赖湖水和湖边的草地,水獭的皮也是附近牧民的一个收入来源。
檀石槐盘腿坐在湖边,抚摸着围在脖子上的水獭皮,沉默不语。他今年四十多岁,但是看起来很年轻,好象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背挺得笔直,黝黑的国字脸隐藏在打理得整整齐齐的胡须下面,两道如墨染的浓眉下,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半开半合。
慕容风就坐在他的对面,胸口的箭伤让他看起来很憔悴,他虽然比檀石槐还要高出半个头,但是坐在那里却完全被檀石槐的气势压住了,根本看不出一点鲜卑名将的风采。
“就算和连出卖你,你也不应该大意到这个地步。燕然山离北海近千里,你居然不派斥候,就这么把后背交给和连看着?”
慕容风脸一红,欲言又止。他当然没有蠢到这个地步,斥候派出了五十里,可是谁会想到汉人来得这么快,战机又把握得这么准,打得又这么阴险,一万人打一万五千人居然还敢分兵,分出五千人去打埋伏。
“这封
信,我看了,你们都上了汉人的当。”檀石槐从怀里拿出那封被作为证据的信,“你摸摸看,到现在墨迹还是湿的。”
慕容风很意外,他接过来,用手指在字迹上抹了一下,果然指头上也沾上了黑色。他大惑不解,这信到檀石槐手里快有一个月了吧,怎么还会是湿的。
“只是里面加了一些容易吸水的药剂而已,只要放到潮湿的地方,它就会一直保持潮湿的状态,但细看的话,还是可以看得出和新写的不一样。”檀石槐的手指在信上敲了敲,“这是一个看似精巧,其实多余的手段,你们当时只要有一个人冷静一点,就会发现其中的在破绽,只可惜……”
慕容风倒吸一口冷气,这么一封信里还有这么多手脚啊。
“汉人很狡诈,一不小心就会上当。”檀石槐双手一搓,那封信成了碎片,淡淡的说道:“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是。”慕容风心悦诚服的低下了头。
“刘修再狡诈,他也不过是条小鱼,我们这次要对付的是袁绍这条大鱼。”檀石槐抬起头,静静的看着慕容风,眼中忽然露出后悔之色,如果不是要急着解决风裂而派出慕容风这员大将,现在由他们一直来对付袁绍想必容易得多吧,如果风裂也没有背叛他,那他们三个联手,就算大汉再来五万人又如何?
“以大王的神威,解决袁绍那么一个世家子弟自然不成问题。”
“不。”檀石槐摇摇头:“袁绍是世家子弟,可是世家子弟中有才能的也不少,不全是纨绔。你们总是排斥窦家人,这是你们最大的失误,现在不能在袁绍身上犯同样的错误。他可以蠢,但是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蠢上,我们必须把他当一个强劲的对手来对待,轻视对手,就是在轻视自己。为什么我们和汉人打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就是因为你们不肯接受汉人的文化,不肯接受汉人的读书人,觉得他们没用。包括你和风裂,到现在连汉字都不认识,不会读他们的书,怎么能了解他们的人?”
慕容风赧然,又觉得有些不甘心。檀石槐这话偏向和连的意味非常明显。
檀石槐无声的叹了口气:“你既然回来了,先替我看着袁绍,熬他几天,待我击败了东路的赵苞和公孙瓒,估计袁绍也差不多该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