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天子不动声色的追问道。
“陛下恕臣妄言。陛下了解到的那些人,大多是从纸面上,从考课上,可是这样看人难免不全面的地方。陛下看中了这个人,安排到臣的属下,如果此人根本不能用,臣是把他退回去,还是勉强用?退回去,是伤了陛下的识人之明,勉强用,误了事算谁的责任?如果说是臣的责任,臣觉得很冤,如果说是陛下的责任,那臣不敢说。”
“不敢说,我看你没什么不敢说的。”天子气得笑了起来,他明白了张奂给他出难题的手段和用意,也觉得有些不妥。皇帝以前培养人才的办法都是考察身边的郎官,从中发现可用的人才然后外派试用,但是外派后不会去干扰他的具体行动,而是只考查他本人的政绩。其实大汉几乎所有的部门都是这么做的,只考核各部门的主官,不考核下面的僚属,那些僚属都由各自的主官进行考核,朝廷一般不予干涉。
这次由司徒府发起,将人员强行安排到三公府、九卿寺,严重违反了约定俗成的用人制度,难怪会遭到强烈的反对。天子在心里叹了口气,当初刘修给宋丰出了上中下三策,现在宋丰用的中策,其实细分析起来真正能用的只有上策,就是宋丰自己辞掉司徒。
可是宋丰就是不肯自免,这让天子非常不高兴,最近连宋皇后那儿都不太愿意去了。
“那朕就没有办法可想了?”天子怏怏的说道,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一直在旁边随侍的王越连忙赶了上来,单腿跪在地上,将天子的脚搁在自己的膝上,替他除去了丝履和足衣。天子把
脚丫子垂进清凉的水里,惬意的闭上了眼睛,轻轻的吐了口气。
“陛下,包括三公在内的任免权都在陛下手中呢。”刘修在离他三步远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笑着说道:“陛下虽然不方便更换太尉府的东曹掾,却可以换一个太尉,不就是把太尉府整锅端了?”
“朕现在不想动太尉府,张奂还是个非常合适的太尉人选,虽然他有些拧,一天到晚念念不忘和士人套近乎。何况你刚才也说了,换一个人,还是一样不放权。”不知是不是凉水让天子冷静下来了,他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他转向刘修:“朕现在最希望的是你能尽快把北军整顿好,确保洛阳安全,然后再解除了鲜卑人的威胁。到了那时候,朕再说话相信就有人听了。”
“臣一定全力以赴。”刘修有些勉为其难的说道:“可是,陛下,臣现在也有不少困难。经过这几天整顿,臣发现真正能用的北军士卒不到一半,除了吃空饷的,贪生怕死的更多,步兵营、射声营不过是和一些轻侠交了交手,伤亡就达到了三成,这要是上了战场,那肯定是一触即溃啊。”
“朕知道,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嘛。”天子摆摆手,示意刘修不要急。“朕想来想去,你现在之所以施展不开手脚,最大的问题就是你的品秩太低,六百石的北军中候监管比二千石的五校尉,平时没事的时候还行,可是应急未免不足。你自己现在能辟除的员吏只有七个斗食,顶不上用场。”
刘修心中一动,怎么的,要升我的官?
“朕知道,你在乌桓人中颇有声望,而且以后要和鲜卑人作战,骑兵也是主力,长水营是三个骑兵营中实力最强的,朕想把长水营拨给你兼领,同时再扩大长水营的编制,将来你有什么看中的人,可以直接召到长水营中。”
天子一边用脚拨打着水,一边说道:“不过,你自己要想办法补充兵员,朕现在没钱。”
刘修明白了,天子想让他兼任长水校尉,把长水营变成他的直属力量,经过扩充实力之后,再加上步兵营,他至少可以掌握北军的一半力量。但是天子没钱给他,要扩充人手,以及以后辟除的人员,可能都要他想办法解决军饷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