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陈县令审“诡寄”的案子最终不了了之,连场面话也没说一句就掩面遁走,衙门前围观的百姓们总算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衫家的权势,百姓们还是知道一些的,几年前衫家出资修建魏忠贤的生祠,强占了好几片民田,当时的县令也是这般,看到衫大出面,立即掩面遁走,和今天的情形简直一模一样。
百姓们发出了一片巨大的嘘声,随后各自散去,衙门前的广场上顷刻之间就没剩下几个人,只有一群西固村的女人还畏畏缩缩的,半探着头,想进大堂来看看自家男人,又不敢。
朱元璋对着跪在堂上的西固村民们低声道:“还在这里跪着做什么?赶紧走吧!”
那四十几个村民这才从地上爬起来,神色复杂地看了衫大和二少爷一眼,向着堂外走去。
刚才衫大扔出来的田契与卖身契在大堂的地上散落着,这些纸片明明是关系到他们身家姓命的重要契约,这些村民却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今天早上起床时,他们还是马家的卖身奴,他们种的田地也还是马家的田地,到了下午,突然就变成了衫家的人,而他们自己居然毫不知情……现实蹂躏着他们的尊严,但是生活还得继续……投马家,投衫家,其实不都一样么?投在哪一家里,都是给人做奴仆罢了。
走到门边……一个西固村的汉子突然回头,快速走到朱元璋的面前,压低声道:“朱八哥,咱们今后不是一家人了,但不管我在马家还是衫家,永远都记得朱八哥的好……有事您吩咐一声就是。”
朱元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低声道:“好好过曰子……”
村民们走出衙门,等在外面的女人立即一拥而上,围着男人们哭了起来,嘤嘤嗯嗯的声音随着脚步声去远,衫大让手下的家丁把扔在堂上的田契和卖身契收拾起来,又揣回了怀里,这才对着二少爷招呼道:“走,马家二少,咱们喝两杯去。”
衫大今年已经四十几岁,比二少爷的年龄大了一倍,但是马家的大少爷与衫大的岁数差不多,两人应该算是同辈,所以衫大也不便拿长辈的架子,就用马家二少来称呼二少爷。
二少爷听他叫得随便,也就胡乱称呼道:“衫老大,走,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