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跟着一个如此懦弱,如此胆怯的长官,他们已经习惯了逃跑,习惯了忍受周围人那不屑的目光,和有意无意的讥讽,但是他们也是男人,时值民族存亡之际,他们依然会加入军队,就是说明,大他们的血管里,还流淌着炽热的男儿血啊!
直到面对雷震这个人,他们才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这样活着。原来军人,一旦立下了舍生成仁,一击必杀的决心,也可以这样疯狂,这样放肆!
全团几十号军官彼此对视了一眼,也许是被雷震的气势所慑,也许早就对李树正不满,竟然没有一个人帮李树正!事实上,一个只知道带领部下逃走的长官,他能从部下那里得到的,会有真正发自内心的尊敬吗?一个只会给部下带来耻辱的长官,在他面临危险的时候,又怎么能期望有人会舍命相救?!
就算是有和李树正志同道合的部下,面对这样的雷震,面对雷震身后人数绝对不比他们人,在气势上更强大了何止十倍的支持者,又有谁敢稍有轻举妄动?!
双方的部下力量相同,比拼的,本来就是主将的力量!
“李树正!”
第一次穿上了中将师长的军装,但是已经再无顾忌,雷震的厉吼当中,当真是拥有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凌厉压迫,他放声喝道:“你是选择自己逃走,还是留下一起血战,来洗刷自己的耻辱?如果你两样都不选,而一直煽动部下的话,我这个师长,有权直接以临阵抗命罪,把你枪决!”
一个上尉连长要枪决一个上校团长,这听起来是多么的不可思议?但是听到雷震的怒吼,李树正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他全身同时倒竖而起的汗毛,包括他趋吉避凶的直觉本能,都在向他高喊着:“小心,这个男人是认真的!”
“哈哈哈……”
李树正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伸手指着自己的额头,放声叫道:“好,好,好,好一个中将师长,好一个大人物,大英雄,你往这里一站,才用了十几分钟,就把我的部下全吸引了,我带了他们这么久,在这个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我!我的中将师长,我的大人物,大英雄,你不是想要我的工兵团嘛,你不是想带着他们,回头狠狠打曰本人嘛,好,想要的话,你拿去。”
“但是,在拿走我的工兵团之前,中将师长,你要先做一件事!”
李树正瞪着雷震,他不傻,他知道看起来雷震是给自己留了一条活路,但是他一个养尊处优,连枪都不怎么会开的工兵团上校团长,孤身一人又怎么可能走得过这漫漫的丛林,越过丛丛的大山,用一个人的力量,返回到祖国?
雷震其实一条路也没有给他留下,不,雷震给他留下了一条路,那就是死路!
当终于想明白了这一切,李树正终于疯了,他疯狂的笑,他伸手指着自己的额头,放声叫道:“想要拿走我的工兵团,你就得先毙了我这个团长,没有用我这个胆小如鼠的团长鲜血来祭旗,你怎么能激发出这些已经习惯了逃跑,跟着我已经习惯了被人戳脊梁骨的部下斗志?没有我的鲜血,你这个鸩占鹊巢的假货,就不怕我从背后下黑手,使阴招吗?”
听着李树正歇斯底里的大笑,那些站在最前面的军官,脸上都露出了猝不忍睹的神色,无论李树正带给他们什么,他至少是他们的团长,他虽然胆小了一些,但是他这个人,至少并不坏!
“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选择了他!难道战死就真的那美好,好得可以让你们用自己未来几十年的生活,用你们妻儿父老的眼泪去换?难道战死就真的那么值得品味,让你们这么发疯的去追求?对,你们疯了,你们疯了,哈哈哈哈,你们都疯了,你们都是疯子,都是活腻了,一心想要找死的疯子啊……”
“砰!”
罗三炮手中的枪响了,一发冲锋枪子弹,准准的打到了李树正的后脑勺上,艳丽的血花猛然从李树正的头部绽放。笑容猛然从李树正的脸上凝滞,受到如此的致命一击,他竟然还能伸出手,在自己的后脑勺上摸了一下,当他终于确定自己的脑袋被子弹打出了一个大洞,鲜血正在不停折喷涌出来,在他的脸上扬起了一种似哭似笑的表情,他的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他毕竟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最后“砰”的一声,当着几千双眼睛的面,重重扑倒在他们脚下这片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