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破玩艺啊,打人不咋样,就连生火都不行,不过我看它上面的刺刀,倒是满适合当一个烧烤食物的叉子。”
雷震带着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随意把那一枝刚刚从敌人手里缴获没有多少时间的百式冲锋枪丢到一边,又从兔子身上的机枪子弹匣里,取出一发七点九二毫米口径轻机枪子弹。
眼睁睁的看着雷震竟然又将这发机枪子弹的弹头拔了出来,虽然非常感谢雷震帮他们消灭了一支追打在他们身后几天,手里沾满他们兄弟鲜血的曰本军队,虽然很感谢雷震命令医生为他们的队长处理伤口,可是看到雷震的这种行为,几名游击队员仍然不由自主的轻哼了一声。
赵珺疑惑的看着这些天为了保护她,而不惜和十倍于己的强敌拼死作战的游击队员,她悄悄一拉二蛋,低声问道:“雷震的这个办法看起来不错啊,很有创造精神,至少我就没有想到,还能用子弹取火。可是为什么你们看起来,一个个都很不以为然?”
“我们不是没有想到过用子弹取火,是根本不敢想。”
二蛋斜眼看着雷震手里那发已经拔掉弹头的子弹,道:“我们用的枪和子弹,都得靠自己从敌人手里去搞,每一颗子弹都是我们的心甘宝贝,我平时晚上没事,就喜欢躲在被窝里数子弹。就算是遇到敌人,没有把握,我们都不会乱开枪,平时我们打游击,经常被敌人追得躲在深山老林里,我们那时候心里想的都是一发子弹消灭一个敌人,再从他们手里缴获更多的子弹,哪会去用子弹生火?在我看来,这就是政委给我们讲的,典型的花花公子作风!”
花花公子作风?!
听到这个新鲜的词语,赵珺盯着正在不断忙碌的雷震,不由哑然失笑。她真的想问问二蛋,有没有见过真的花花公子,因为她实在看不出来,雷震到底是哪里,和花花公子这种形象哪怕是有一丝的沾边了。
而且……二蛋喜欢躲在被窝里数子弹!赵珺真的不知道,这种行为,算不算是恋物癖中的一种?!
这一次雷震没有把手中的子弹再填进弹匣里,事实上他也相当明白,这种子弹对枪械可能造成的损伤。雷震把子弹夹进了两块石头里,并在石头下面,垫了更多树皮,然后举起手里的格斗军刀,当着所有人的面,竟然一刀狠狠扎到了子弹的底火上。
混合了火药的树皮,打到地面上,雷震一点点把手里的干树皮加上去,等火堆慢慢烧旺后,又添了几块木柴,这样在浪费了两发子弹的情况下,雷震这位花花公子,终于把火堆点起来了。
做完这一切后,雷震拍掉手上的灰尘,随意抓起了一只吃了有毒的黄豆,还没有飞多远,就一头栽倒在地上,还没有断气之前,就被雷震找到的山鸡。他一边把调好的稀泥往连毛都没有拔的山鸡身上涂,一边淡然道:“无论是枪,还是子弹,对军人来说,都只是工具,是消耗品罢了。拿它在战场上杀人,是一种使用方法,利用它做我们想做的事情,让我们可以更好的休息恢复体力,也是一种使用方法。虽然我们经常说,枪就是军人的第二生命,但是如果把枪和子弹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那未免太本末倒置了。至于在被窝里数子弹,这种方法我倒是很赞同,我在接受训练的时候,我的教官就要求我喜欢上自己的枪,甚至要把枪当成自己的情人。她告诉我,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懂枪,爱枪,把它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赵珺偷偷打量了一眼雷震的耳朵,他的耳朵看起来也不算长,不算尖啊,可是怎么就和兔子耳朵一样,双方距离这么远,她又刻意压低了声音,竟然还能听得清清楚楚?
二蛋没有正面回答雷震的问题,他突然哼起了一首歌。这是一首在一九三七年,著名词作家贺绿汀创作,并献给全体八路军将士的《游击队之歌》。
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在密密的树林里到处都安排同志们的宿营地在高高的山岗上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我们生长在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无论谁要抢占去我们就和他拼到底!
……坦率的说,二蛋实在没有唱歌的天分,他五音不全到处跑调,但是他的专注,他的热情,却依然让这样一首歌,唱出了一股属于中国抗战军民的旺盛生命力。而这样一首歌,从二蛋这样一个不折不扣的游击队员嘴里唱出来,更自然而然,扬起了一种战死沙场百折不悔的激越豪情。
赵珺一开始,还在掩嘴微笑,但是到最后,她却痴了。
雷震却霍然转头,他盯着二蛋,问道:“在真正走上战场前,你在训练场上打过多少发子弹?”
二蛋回答得很干脆,“没有!我刚入游击队时,队长只发给我一颗手榴弹,一年后我才有了自己的枪。”
“那到现在为止,无论是步枪,手枪还是机枪,你大约打过多少发子弹?”
“我参加游击队四年了,”二蛋思索着道:“怎么也有三百发子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