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耀算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无巧不成书,这敌对的两边配合得可以说极有默契,甚至是天衣无缝。
他抬起头,看着院长脸上那期待的笑容,大脑却在飞速的转动。老院长率先点他的名字自然是有其考虑的。老院长曾经虽然不是材料学行业内的风云人物,但在有机化学领域却是享誉盛名。
所以当年他去曼彻斯特材料科学研究中心的时候除了他当时的老板外,这位老院长也帮他写了一封推荐信,也算得上是对他有知遇之恩。
但崔耀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体大。
真不是为了什么安家费,让日子过得更好,他纯粹就是为了完全属于自己的实验室去的。如果他留在双旦,可能未来就算到了院士阶段,也未必能有一间完全属于自己的独立实验室。更别提他能不能成为院士都还是个问题。
要知道即便在国外,独立实验室也大都是那些大奖获得者才能有的待遇。只要是真想搞学术研究的,谁又会不想有这么一个能自由发挥的地方。
但这么一间实验室,哪怕只包含最基本的一些仪器、设备,最少是百万美元起步。尤其是他研究的方向还对无尘有要求,造价也就相应更高了。
学校不可能拿钱,想建实验室就只能靠自己到处化缘,在外头长袖善舞的教授也有,可一旦把经历都放在到处搞钱上,做研究又没了精力。人一辈子才多少年啊?
更别提就算能搞到钱,有些实验室设备还真不是想买就能买的到的。
研海无涯,钱特么还难赚。
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大金主,不止有钱,而且在世界范围内还声名鹊起,甚至可以说极有威望,愿意给钱给实验室给设备。有了这些东西加持,说不定他就能达成毕生所愿。
让他拒绝是万万不可能的。
所以现在摆在崔耀面前的选择只剩下两个。
在会议上给老院长面子,表态自己愿意留下来跟双旦大学共进退,然后该走还是走,反正口头表态也做不得数;又或者实话实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只犹豫了一秒后,崔耀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实在不是他的性格,而且如此快就打自己脸,到了体大那边,再见到同僚,会觉得抬不起头来。
“额,罗院长,您既然让我先发言的话,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没错,我对双旦是很有感情的,也非常希望双旦能越来越好,毕竟双旦曾是我的母校。谁不希望母校好呢?但是科研这条路太难了,尤其是我们搞材料的。众所周知,材料学是个投入巨大的基础学科,但最气人的是它还有研发周期长,回报率不确定的特点。
这是个纯烧钱的行当啊,我们干的都是烧钱吃力都不讨好的事情。再说到学科预期,数学、物理、化学等等这些基础学科,大家的预期只是理论的突破。但我们材料学不一样,大众的预期是我们研究出的东西,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用!即便是做出来能用的材料,到了应用的门槛,还得考虑这玩意能不能工业化生产,成本能不能降下来。
更可气的是,我们搞试验那些仪器、设备还死贵,死贵的。我去年就申请了学院能更换一台超高分辨率扫描电镜,到现在还没批下来。当然也能理解,毕竟一台超高分辨率的扫描电镜就得几百万。不止如此,我们要搞纳米机械性能、对材料表面电、磁、电化学性能研究还需要原子力显微镜等等。
这些都是钱呐。真的,罗院长,今天我崔耀可以拍着胸脯说,体大给的那些个人待遇我可以都不要,包括给我的安家费,我也打算全部投入到做研发的费用里,但是实验室我是真想要啊。现在学生去做试验,切个截面要排队,做纳结构加工要排队,制备样品也要排队……就感觉时间都用在排队上了。
所以罗院长,您要真让我表态,我只能说如果两边给的条件相同,甚至哪怕双旦大学这边在个人待遇上更差一点,我都能接受并选择留在双旦。可现在对面开出的条件,我觉得双旦大学起码在十年内都很难达到,所以如果您想听真话的话,如果我的项目审批通过,我会选择过去。”
崔耀有理有节的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脸上,而崔耀则平静的看向老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