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博士楼,范振华便被陈永刚热情的拉上了自己的专车。
范振华怀疑陈永刚这是怕他又回头去找宁孑,但他拿不出证据。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当小车平稳的启动后,陈永刚提的问题很有新意:“刚刚你还没来的时候,宁孑给我描述了一个两年计划,大概就是让我近期就开始启动一项工程建一栋楼,集餐饮、住宿、会议等功能为一体。这样两年后楼建好了,他在学术界也有了一定地位后,每年都会以他的名义在世界范围内邀请各行各业的科学家来参加各类科学论坛会议,且都在这栋楼里举办,你觉得这个事怎么样?”
范振华眉毛下意识的挑了下,这个消息宁孑刚才并没有跟他聊过,所以他还真不知道。现在从陈永刚口里说出来,虽然语气诚恳,但感觉很不对。
“当然不怎么样。老陈啊,虽然你是体大校长,但你并没有深度参与过学术界的一些讨论。这么跟你说吧,其实华夏学术界在世界学术界的地位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高。想要在华夏举办世界级的科学论坛难度很大,很难说世界顶级的学者会卖这个面子。”
范振华给出了答复。
“哦,这样啊。”陈永刚点了点头,笑了笑道:“您要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这栋楼咱勒紧裤腰带也得建起来。你说的没错,咱不是搞学术的,我就觉得这事咱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就算邀请不到那些世界顶级学者,先把框架搭起来也行,对吧?”
范振华瞟了陈永刚一眼,大概明白了这位校长的意思,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但嘴上却不咸不淡的说道:“陈校长,今天也还好就是我来了。如果是老卢的话,你要这么说话,他能直接跟你打起来。”
这话把陈永刚说乐了,刚想开口,突然狐疑的说道:“等等,说到卢院士,我怎么觉得宁孑这么做好像有点针对华清的意思呢?你想想啊,如果两年后这个系列论坛会议真要做出名了,对于外界来说那时候肯定早已经曝光了这小家伙曾经是华清的学生,这得多打击人呐。”
范振华本来是没想到这茬的。但被陈永刚这么一提,再带入到卢正月的身份中去,突然整个人都觉得不太好了。如果这是宁孑有意为之的确太狠了。
按照现在宁孑的崛起水平,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得天下皆知了,等两年后大概人们也快忘记宁孑曾经读过华清这回事儿了,但如果那个时候这个论坛真要做起来就不一定了。
站在学术顶尖的人当然明白一个世界级的科学论坛能给举办地带来多大的声望加成,尤其是这个举办地还固定在一所高等学府的时候。
就好像近百年前的第五届索尔维物理论坛,直到现在还会常常被提及。在那届众星闪耀的会议上,爱因斯坦、爱森堡、薛定谔、普朗克、居里夫人、洛伦兹……
一个个在后世依然响亮的名字,在这里开启了诸神大战,成就了整个世界科学史不可抹去的经典。
假设当时这届论坛级会议是在燕北大学举办,可以想象当提到这次会议时,人们肯定就会想到燕北大学。这得是多大的荣耀?所谓高校的世界影响力,靠的不就是这种历史积累跟口碑相传?
如果欧内斯特·索尔维当时没有举办这个物理论坛,百年过去了,谁又还会记得他的名字?
以宁孑现在展现出的能力,两年后范振华还真说不好他是不是能有这个号召力。原因也很简单,当九月宁孑那篇关于纳维·斯托克斯方程存在光滑、唯一解的论文发表后,再加上他在超维立方体敏感度猜想的贡献,他可是很可能在明年就拿到菲尔兹奖的。
二十一岁拿到菲尔兹奖也就意味着宁孑将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年轻的菲尔兹奖获得者,如果算上他开发的湍流算法在科技界的影响力,那号召力可就惊人了。起码在年轻一代的数学家、计算机学家中间,肯定有着极为强大的影响力。如果这个论坛真的办成了,每当那些科学家走进燕北体大的大门时,想到宁孑曾经是华清的学生……
杀人诛心的味道就真的出来了。
倒不至于说华清会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但成为学术界的笑谈几乎是铁板钉钉了……
想到这里,范振华心里那股子憋屈更盛了。
倒不是替华清大学憋屈,事实上如果宁孑将这种论坛放到燕北大学里来举办,他还会额手相庆。但如果这论坛在体大举办,范振华却只想骂人。
想到两年后,那些影响世界的科学家们,坐着车沿着大马路恰好路过燕北跟华清两所大学,然后拐进燕北体大的校门里,范振华便觉得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好好一个年轻人怎么就能有这种疯狂的想法。
“那个……我说陈校长啊,宁孑有没有这个意思我不知道。但你不觉得一所体育大学未来承办这种学术论坛实在有点不搭界吗?是,宁孑还年轻,不懂事,他就是故意想胡闹谁也不好说什么。可你也年轻么?老陈啊,你可考虑清楚了,未来宁孑真要搞这个学术论坛,如果名声不响或者还能大家各自安好,但是真要搞出什么名堂来,呵呵……老陈啊,你顶得住接下来的压力么?”
范振华严肃的看着陈永刚,顿了顿后,开始了继续的输出:“你要知道,在体大举办世界瞩目的科学论坛,不管是数学论坛会议又或者其他的物理或者计算机论坛会议,打的可不止是华清的脸。燕北大学也就在你们旁边呢,这周边有多少学校,全国上下又有多少综合研究类大学?退一万步说,谁家是亲儿子?你心里没点数?”
“是,你大可以说这是宁孑那小子的决定,跟你们体大无关。但到那个时候,不爽的人可就多了,找茬的人肯定更多了,上头拿捏不了宁孑还拿捏不了你吗?到时候让你去跟宁孑谈把举办点让出去,你咋办?硬抗?你扛得住吗?那个时候我见了你都得直接开骂!不抗了?你去找宁孑谈,就那小子的脾性,你能跟他说的通?到时候万一一句话不对,一拍两散了,你去当那个里外不是人的背锅侠?”
“所以啊,你想清楚。一栋楼是小事,未来这个事怎么处理才能面面俱到的才是大事。我知道身为校长,谁都想能在任期内干点大事,都想着等退下来后师生们提到老校长都得竖个大拇指。不过你也别太想当然了。这个风头别人出得,还真就你们体大不好出!”
说到这里,范振华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但却依然没有打住,而是继续说道:“是,我承认,当初跟体大合作开办这个数学系,我是有小心思。把燕北大学排在体大前面,的确是占了好处,但几篇学术论文跟顶级学术会议的影响可是不一样的。更何况我们也是在帮你们体大分担压力啊!”
范振华几乎是用训诫的语气说出这番长篇大论的,然而陈永刚却带着微笑,似乎并不着恼,直到老院士终于停止了输出,这位校长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范院士啊,您看看,您急什么呢?如果我不是通盘考虑过,您觉得我有必要跟您谈这个事吗?我闷着声把楼建好不就行了?”
范振华抿了抿嘴,狠狠的瞪了身边的陈永刚一眼,皱着眉头问道:“哦?那你是个什么意思?”
陈永刚笑眯眯的说道:“我当然还是想合作嘛,就像您刚才说的,咱们体大一家的确是扛不住这压力,但是有燕北大学一起,什么压力咱们两家扛不起来?谁还敢不服气?我想好了,以后这栋楼建起来,就叫燕北学府。大门脸处还是挂咱们两家学校的牌子。宁孑那边我去沟通。”
“当然,如果楼能修得大点,燕北国际数学研究中心也可以在楼里搞个研究分部嘛。反正你们搞数学的也不需要那些乱七八糟的实验,对吧?这种学术论坛毕竟也不是天天有嘛,空闲的时候我们的数学系也能在这里上上课,你们燕北大学举办的一些数学会议也可以在这边来办嘛。”
“甚至以后如果有一些大型的会议,也能在去贵校的百年大讲堂举办,到时候你们横幅上也挂个咱们体大的招牌就行了。而且如果我们这边举办学术性的大型活动,燕北大学的学生都可以凭学生证直接入场,我们这边保证不做限制,如何?”
范振华下意识的抬起手摸了摸下巴。
怎么说呢,其实真要说起来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
当然对于燕北大学最好的选择,还是这种论坛直接在燕北大学校内举办,毕竟燕北大学内能承办这种论坛的建筑其实挺多的。燕北国际数学研究中心的院子里都能承办这种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