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凉。
从檐瓦上倾泻而下的无根水在廊下溅起一抔抔水花,冷风裹挟着水汽扑到了墙根处,建房有些年头了的红木被雨气浸成深色,倚墙而立的青年人衣摆下方同样被擦出一道道淡淡的水印。
廊下挂着的铜制风铃被风吹得肆意摇晃,撞出一片凄清又破碎的铜铃声。
屋内时不时又发出几声惨绝人寰的痛吟,谢征恍若未闻,只抱臂倚墙,望着这场说来就来的秋雨出神。
冷风卷起他鬓角的碎发,冠玉似的脸上,一道细小的血痕被风吹得隐隐作痛,那双低垂的眸子,冷厉如面上那道血痕。
须臾,在屋内医治的大夫挎着药箱走了出来,同样候在廊下的谢忠当即上前询问:“朱将军如何了?”
谢征眸光也淡淡递了过去。
府医无声摇头,叹息道:“腿上的筋骨断了十几年,早就坏死了,重新站起来是再无可能了。”
谢忠失了一腿一臂,知道其中痛楚,沉默一息后只道:“尽力医治吧。”
府医点头下去配药。
在里边伺候的一名下人匆忙出来叫人:“侯爷,朱将军说想见您!”
一直苦苦追寻的真相就在眼前了,谢征却迟疑了一息,才抬脚迈进房内。
府医刮开腐肉重新疗伤过,屋内的血腥味尤为刺鼻。
躺在床上的人满脸胡须,头发乱若干草,其间不乏有虱子乱爬,除却一双精炼有神的眼,几乎辨不出五官。
他两腿都断了,在暗不见天日的地牢里被关了十七载,腿上瘦得几乎只剩一层皮。
谢征看着这位昔日在孟叔远麾下,同为自己父亲效力的老将,只说了句:“朱将军,归家了。”
朱有常定定望着谢征,忽“嗬”地悲哭出声:“十七年……十七年了啊!谢将军的后人,都长成这般顶天立地的模样了!我老朱,有生之年……竟还能再见到将军后人!”
说到悲恸之处,他一个昔日上过战场的男儿,竟也只能用力捶打着床沿,呜呜啼哭。
谢忠瘸着腿上前扶住朱有常,红着眼问:“朱将军且先节哀,你何故会被魏严囚十七载?当年运粮延误,是不是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