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不易叹了口气,回身凝视了苏茹一眼,伸出手轻轻拉住苏茹纤手,柔声道:‘你我一世夫妻,我当然知道你担心什么。有你这份心,便是我出了什么事,也不在乎了……’
苏茹眉头一皱,打断了他,嗔道:‘你胡说什么!’
田不易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又道:‘你是知道的,诛仙古剑的秘密本是青云门最高机密,本只有掌教一人知晓。只是当年蛮荒一战,我、曾叔常等数人跟随万师兄决战万里黄沙,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这个秘密。后来我们数人就是在祖师祠堂之中,当着青云门历代祖师灵位立下重誓,终此一生,绝不泄露这秘密半点。’
苏茹叹了口气,道:‘你怎么又提起这事了,当初我也在场,也同你们一样发誓的,怎么会不记得?’
田不易森然道:‘自青叶祖师留下亲笔诫碑,历代祖师无不再三告诫,诛仙古剑不可轻用。青叶祖师诫碑之中,更明言诛仙剑灵乃无上凶灵,持剑人心志不坚、根基不稳,便将堕入魔道。如今道玄师兄这种种异象,岂非正应验了祖师所言!’
苏茹低下头,默然许久。
田不易抬头看了看微亮的天空,远方处,清晨的山雾尽头,云雾缭绕的地方,巍峨高耸的通天峰身影若隐若现。
‘这些年来,道玄师兄励精图治,将我们青云一门整顿的好生兴旺,到如今傲视天下,领袖天下正道。’田不易的声音听起来,忽然间多了几分沧桑之意,‘我也曾经想过,当年就算当真是万师兄坐了掌教这个位置,只怕也未必能比道玄师兄做的好了。’
苏茹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低声叫了一声:‘不易……’只是后面的话,她却似乎欲言又止。
田不易负着手,面上神情有些惘然,道:‘这许多年间,我虽然还是暗中供奉着万师兄灵位,但对道玄师兄,老实说,我真的越来越佩服,虽然平日里多有口角,但对他为人处事,我却是没话说的,就算是三年前,他用诛仙剑劈老七的时候……’
‘不易,别说了!’苏茹突然喊了出来,不知怎么,看着田不易的她,眼眶竟有些红了。
田不易面上肌肉动了动,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但看去哪有丝毫笑意,只有痛心而已:‘世间最明白我心意的人,便是你了。三年前那一战,我、我……’他长叹一声,道:‘我是真舍不得老七啊!这一群弟子中,偏偏只有那小子有所成就,天赋过人且心性老师,我终究还是……唉!’
随着他一声长叹,两人都不说话了。直到过了一会,田不易似自嘲一般苦笑了一下,道:‘当日事后,我也曾对道玄师兄深怀不满,老七是我养大的,这十数年时光。难道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么?有什么事也是我来教他,说不定事情也尚有转圜余地。可是那一剑下去,嘿嘿,老七还没事,若不是…不是那人相救,反倒要把那绿衣女子劈死,这一下倒好,老七不反也得反了。以他那个死心眼的性子,这一生一世。只怕都毁在那一剑之下了。’
‘可是,这几年间,我偶尔自省,回想起此事的时候,也曾想过,若是我在道玄师兄那个位子上,这一剑,我是斩。还是不斩呢?’
苏茹凝视着丈夫,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无言的轻轻拉住他的手掌,用手轻拍他的掌背,带着一丝安慰。
田不易淡淡一笑,带着几分无奈,对着苏茹,笑了笑道:‘换了我。只怕也终究还是要劈出那一剑的。’
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苏茹默默低头,没有说话。
田不易也沉默了下去,凝视着远方通天峰的方向。
半晌之后,苏茹忽然道:‘既然你心意已决。不如我陪你一起去见道玄师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