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不就是一个好礼物?”司马昭咳嗽了一声,重重的吐了一口气:“陈泰在幽州战败,被魏霸拜为镇军将军,做了这支大军的副将,官职犹在魏霸的兄长魏风之上,可谓是隆重之极。裴徽连战连败,直到陈泰劝降,他才举城而降,所以他没能保住冀州刺史,只能在魏霸的身边听令,和陈泰的差距不言而喻。若是父亲也要等到邓艾兵临晋阳,让他见识见识你的手段再降,我怕你连裴徽都不如。”
司马懿皱头微蹙,沉默不语。
“原因很简单,你的坚持是没有希望的坚持。洛阳已经坚持不住了。冀州失守,魏霸很快就会回兵围攻洛阳,目前在洛阳的晋军有十多万,率领他们的是魏霸、陆逊这样的名将,就凭曹爽那个废物,他能挡得住吗?”
“那夏侯霸呢?”
“夏侯霸从兖州一退千里,他哪里还有斗志。我想,他应该早就和魏霸暗通款曲了。只是时机未到,或者条件最后还没谈好。总之,他不仅不可能保卫洛阳,反而可能插入洛阳的第一把尖刀。”
司马懿眨眨眼睛,嘴角带笑:“陈泰、裴徽投降,还能说得过去,夏侯霸投降,你觉得可能吗?”
司马昭又叹了一口气:“最诡异的地方就在于此。我想来想去,觉得问题还在天子身上。”
“天子又怎么了?”
“天子……也许不是曹家的血脉。”司马昭看着司马懿,眼神中有藏不住的惊恐。虽然屋里没有外人,他还是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也只有这个理由,才会让夏侯霸决定轻易的放弃兖州,引狼入室。”
司马懿笑了,笑得很开心,笑得很爽朗。他拍拍司马昭的肩膀:“子上,你终于超过子元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就是一个摆在眼前的例子啊。看看,断了两条腿,并不等于你就是废人。相反,你有更多的时间用来思考,你也许无法再自如行走,可是你的心却是自由的,你不能比别人站得更高,跑得更快,却可以比别人看得更深,看得更远。子上,你现在是一个足以和天下英雄抗衡的智者啊。”
司马昭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禁不住泪如雨下。受伤以后一直压在他心里的那块巨石,突然之间被掀开了。他就像被压在巨石里的小草,一下子见到了灿烂的阳光,再也不用在巨石的阴影下苦苦挣扎。
他看着司马懿鬓边的白发,泣不成声。他知道,父亲的这些白发有一半是因为兄长的战殁,有一半却是因为他的自我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