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不知。”顾谭直起了腰,迎着诸葛亮喷着怒火的眼睛,不紧不慢的说道:“车骑将军在湘关丁忧,东线战事已经不归他负责。邓艾等人丢了彭城,就算有罪,也应该由镇东将军负责,为何反要弹劾车骑将军?谭愚钝,请丞相指点。”
杨仪忍不住了,站起身来,大声斥道:“听你的意思,似乎邓艾等人有没有罪都有待商榷了?”
“是的。”顾谭也提高了声音,他对诸葛亮表示礼敬,却没有把杨仪放在眼里。他昂头挺胸,目光炯炯,刚才的那一份恭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胜败乃兵家常事,世上哪有常胜将军?面对魏军大军压境,我军没有骑兵,心生惧意,举止失当,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就算他们有怯战的事实,那镇东将军救援不及的责任也比他们更重要,降罪于他们,岂不是也要降罪于镇东将军?”
顾谭转过身,放缓了语气:“丞相,江淮之间,本就是舟马交换之地,魏军不能过大江,我军不能越淮泗,乃是常态。彭城孤悬,救援不便,就连车骑将军当初也因为救援彭城而受挫,何况是镇东将军初来乍到?如今失了彭城,退守广陵,虽说因祸得福,却也军心动摇,此刻再降罪谴责,又有何益?丞相,难道我军此刻还有夺回彭城的实力吗?”
诸葛亮眯起了眼睛,盯着顾谭。顾谭面不改色,挺立当场。诸葛亮有些意外,在他印象中,丞相府里从来没有人在这种情况下敢和他对峙。不过,他虽然生气,却也听出了顾谭的意思。
你有证据证明这件事和魏霸有关吗,就因为邓艾等人是魏霸的旧部?恐怕无法服众。现在负责东线战场的是马忠,马忠有救援不及的事实,一旦魏霸不服,反咬一口,马忠也逃不了干系。
这是从政治得失上来看,从战事本身来看,同样不宜把事情闹大。
江淮一带,向来就是南北争锋的战场,魏国有骑兵优势,利于长途奔袭,机动性非以步卒为主的汉军所能及。有大江为堑,不擅舟辑的魏军同样无能为力,只好望江兴叹。这是近三十年来的战事证明的结果。周胤、丁奉突入彭城,这才打破了这个常规,可是随后的彭城之战证明,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储备的情况下,这可能未必是一个好事。特别是在骑兵受损严重的情况下,继续坚守彭城,必然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与其如此,不如就此放弃彭城。
现在,邓艾他们弃城而走,恐怕就是知道长期坚守的不易,主动弃城,顺便给马忠出个难题。马忠如果想重新夺回彭城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就算攻下来了,也未必守得住。既然如此,不如承认现状,让马忠坚守广陵,反而来得更实际一点。非要斗气,也许正中魏霸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