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是如今宇文家仍然在世、能够见人的寥寥几员之一,无论犯过什么错、宇文泰又是如何待他,总归是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宇文家的脸面。
你可以说宇文泰长得丑,他或许也只会一笑置之,但你要说他脖子上那瘤子真恶心,他就会把你恨进骨子里。揭人不揭短,宇文护就是宇文泰脖子上那个瘤子,虽然确实不好看,但你得说是福相。
宇文护并没有即刻道明来意,而是等到酒食送上之后同李泰边喝酒边聊天,无非是畅谈旧情、又夸赞一下李泰内外功勋,顺便再恭喜他得与家人团聚关西。
酒酣耳热之际,宇文护便渐渐的开始情绪上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夸张多变,突然捧着脸悲泣起来,同时口中哽咽说道:「伯山少年得志、屡创殊功,实在是让人羡慕。反观自身,我已经渐渐不配再做你的朋友!尤其前年河阳败绩之后,关西多少英雄志气折我手中,哪怕群众并不当面抱怨,我也羞于再入人前……」
李泰听他说的这么悲切,一边叹息着一边开口安慰几句:「月有盈缺、事有亏满,人各有谋,但究竟能否成事还要观运望势。萨保兄你若已经尽力于事中,成则固然可喜,败也不必过分自责,只待时来运转,终有惊艳人间的一刻。」
人在悲伤的时候,旁人的安慰鼓励其实起不了多大的效果,唯有自己开解自己,又或者见到旁人的际遇比自己更加悲惨。
李泰自觉得他这番话乏甚说服力,但宇文护在听完后却是一副醍醐灌顶、深有同感的模样,两手抱住李泰的手腕叹声道:「伯山每有劝导之言,总是让人感触良多!我自问每临事中总是尽心用力、不敢怠慢,但结果却总是有悖于愿景、不能让人满意。
一事如此,是我猥琐庸劣、不堪任事,但是事事如此,究竟是毁于人、又或者毁于运?如果只是我一人有此疑惑,那是我自我矫饰、不肯承认自己的丑劣。但今伯山也有这样的感想,看来我的确没有得就于时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