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问题,李晓便叹息道:“武泰旧年,尔朱氏虐杀公卿于河阴,你耶娘等幸存亲属仓皇出逃,我儿便在当年秋季降生。束发之年随父离乡,如今已迈弱冠,成为真正昂扬于世的成人丈夫!”
李泰出生在河阴之变发生的528年,如今已经是大统十四年、548年年尾,不过他的冠礼早在清河乡里便已经被父亲主持举行过了,父子对此倒也没有什么遗憾。
“是啊,儿才及冠未久,势位虽高,前途仍长。阿耶问我究竟效从何者,此事儿亦不好作答,人事纷繁并无恒定,或许不该作此问答,而是应该问一问,何者人事能够包容下我?”
李泰讲到这里,也不由得暗叹一声,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颇为强大了。
他父亲问题中虽然提出了两个选项,但对他而言其实并没有明显的区别:“无论在事哪一方,事老主或为心腹,事少主则必为强臣,即便是委曲求全,恐怕也不能相安。结巢自保,即是心生不臣之想,引颈就戮,则就不免贻笑人间。”
李晓听到这番回答,一时间也是有些瞠目结舌,他尚自着眼于朝廷和霸府之间已经非常外露、看似不可调和的矛盾,纠结着二者间该要作何取舍,却没想到儿子设想要更加的长远,所引申出来的新问题也同样要命。
“这、这也只是极恶的状况,未必、未必就会成真……”
嘴上这么说着,李晓心内也打起了鼓,自六镇兵变以来,仿佛人间所有挤压已久的戾气统统释放出来,惨绝人寰的河阴之变,匪夷所思的帝王出逃,以及侯景残兵败众竟能渡过北魏最强大时都未能染指饮马的大江、直接兵围台城,各种妖异不断,谁也不敢笃言会不会出现更恶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