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炀帝沉默不语,还用手轻抚陈丧良沾满尘土的脸庞,那边王世充则乘机稽首说道:“陛下,微臣有一件事也必须向你禀奏,其实陈副使与微臣之女的孩子,应该在前些天就已经分娩了,孩子安危,是男是女,陈副使与微臣都至今不知,微臣的子侄在陈副使的面前偶然提起,陈副使也回答说勤王大事要紧,他无暇关心,只求陛下洪福保佑,让他的第一个孩子平安出世。”
隋炀帝还是沉默,半晌才放开陈应良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几位爱卿都辛苦了,都起来吧,来人,把陈爱卿抬进城里,让朕的御医好生照顾。勤王军队各司其职,陈爱卿的主帅一职,由阴爱卿暂时替代。”
众人答应,禁军卫士也赶紧上前,把睡成了一头死猪一样的陈应良给抬了下去,谁曾想李渊却又突然向隋炀帝稽首,朗声说道:“陛下,微臣李渊有话要说。”
隋炀帝的目光终于转到了李渊身上,冷笑说道:“李爱卿,你有什么话说?想喊冤吗?觉得陈爱卿软禁你,剥夺你的兵权,是冤枉了你?”
“陛下恕罪,微臣不敢喊冤。”李渊恭敬说道:“微臣一时糊涂,确实背上了暗通突厥的嫌疑,陈副使软禁微臣,罪有应得,微臣认罪。好在如今真相大白,微臣只是瞒报了突厥书信,并未暗通始毕贼酋叛国投敌,微臣的糊涂之罪,微臣愿领。但微臣身为臣下,却必须提醒陛下一句,阴世师此人居心叵测,不可大用,陛下让他暂代陈副使掌管勤王大军,似有不妥。”
“阴爱卿如何的居心叵测了?”隋炀帝冷笑问道。
“阴世师胆大包天,私设眼线,监视众官!”李渊恶狠狠说道:“陈副使就任勤王主帅之后,以阴世师为总军法官,掌管全军刑法,阴世师却不思努力治军,乘机纠结爪牙,私设眼线,暗中监视勤王诸将,罗织罪名,建立私档,暗中记录文武官员一言一行,横行无忌!就微臣所知,他不仅收买微臣的卫士暗中监视微臣,陈应良陈副使,王世充王郡丞,云定兴云老将军和刘长恭刘将军这些人的身边,也都有他的爪牙暗中监视!”、
“更加骇人听闻的是!”李渊又大声说道:“阴世师甚至还往齐王殿下身边安插眼线,暗中窥视齐王殿下眼行,罪恶昭彰,不容姑息!”
“什么?”杨暕大吃一惊,惊叫道:“我身边,也有阴世师安排的眼线?”
“有!”李渊大力点头,朗声说道:“殿下,不知你可还记得?前些天崞县解围之后,阴世师以侍侯你饮食起居为名,送给了你几名美貌侍女,那些侍女,其实就是阴世师往你身边安插的眼线!殿下如果不信,可以马上拿下那几个侍女审问,微臣但有半句假话,愿领凌迟之刑!”
杨暕的脸色顿时大变了,另一边的萧国舅和虞世基等人则是狂喜万分,赶紧嚷嚷道:“陛下,此事必须深查到底,阴世师如此横行无忌,连皇子都敢派人监视,如此胆大妄为,无法无天,若不重惩,国法何在?!”
李渊突然揭发阴世师的罪行,目的当然是想把水搅浑,先把可恨部下的罪行坐实,然后再牵扯出李靖,继而牵扯出李靖和阴世师背后的陈丧良,用心不可谓不狠毒!然而让李渊疑惑的是,听到了自己的揭发举报后,罪证如山的阴世师竟然神情轻松,就好象根本不在意一样,一向脾气火暴的隋炀帝也是不动声色,还突然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李爱卿,朕有个问题问你,阴爱卿的这些所作所为,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李渊呆了一呆,顿时哑口无言,阴世师则主动向隋炀帝禀报道:“陛下,李大使的麾下心腹,收买了微臣身边的一个亲兵,所以才知道这些事的。当时情况复杂,微臣为了大局着想,不愿为了这样的小事动摇军心,就佯做不知,任由李大使的眼线刺探微臣的情况。”
“爱卿老成谋国,顾全大局,辛苦了。”
隋炀帝的赞许让众人跌破眼镜,然后隋炀帝又微笑着对李渊说道:“李爱卿,看来你又多了一条罪名,私设眼线,监视同僚,刺探军机,你也自己说,朕应该怎么奖励你?”
李渊的脸色苍白了,连‘微臣与阴世师同罪’这句同归于尽的话都不敢说出来,隋炀帝则又微笑说道:“李爱卿,难道你没发现有一件事很奇怪吗?朕亲征吐谷浑时,阴爱卿封张掖太守,替朕守后方,朕亲征高句丽时,阴爱卿封涿郡留守,替朕守后方,朕这次北巡长城,阴爱卿无过降职,贬为楼烦太守兼汾阳宫监,还是替朕守后方,朕为什么要这么做?阴爱卿又为什么毫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