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笑道,“奶奶不知,那畜生果真养不熟,前儿天热起的脾气,竟反口就朝主子腿上咬,好在爷身手了得,没教那畜生得了嘴。主子心里头恼,又说反正这东西老是撵两只猫爷,就叫小的们放血杀了吃肉。大热天的,倒把小的们吃出好几滩鼻血来。”
徐明薇笑道,“还真是巧。养不熟的畜生,吃了便吃了吧,我也就是顺口一提。对了,你预备着什么时候问我要人?穆氏虽说先前是个自由身,如今身契却是在我手上,没些家底诚意,我可是不肯放了人的。”
潘子叫她说得脸色微红,哈哈笑道,“奶奶又同小的说笑,您待您屋里的可是出了名的厚道,不倒贴出一半来都嫌少了,又怎么会贪图小的这点东西。这不是黑爷的婚事都还没办吗,小的是心里想着,还等家里忙过了这一阵,再来奶奶跟前要了人。这天底下一个茶壶一个盖,该小的,终归跑不了哩。”
徐明薇又看他一眼,无端端想起傅恒跟前的冬子来,轻叹一声,真是各人自有缘法。原本以为婉容好事将近,不想临到头来,不过一场空罢了。
“奶奶,家里有信来了。”正计较着,碧桃欢喜地一路跑来,高高扬了手中的信封叫道。
第三卷 终究意难平 134
徐明薇接了信,隐隐觉着傅恒未能解答了的疑问,通通都在这薄薄的信笺当中。因而一路快步回了屋,摒退了众人,几乎是屏息着拿纸刀小心拆了信,抖落平整,一字一句地凝神而视。
“前信已到,知你平安,心中甚慰。早知齐王一党如此猖獗,娘便该让恒哥儿松你回京,也不至于受此一场惊吓。娘知你心中必然存疑,为何不尽早将后情与你托出。实是事关重大,便是为娘身处京中,也不敢说看得全了,看得齐了。其中险恶,吐露半点,都有可能覆了己方之舟。唯有瞒你,欺你,如今尘埃落定,谋逆得诛,你想知道的,娘也知道的,就在此节当中,一一与你细说。”
“早在那年你小舅舅和曾外祖父忽然现身京城,娘便晓得京中从此格局要变,到圣上夜访来家,娘更坚定了先前猜想。你曾外婆在娘小时候,以为我人小不记事,无意当中哼唱过一首歌谣,‘阴山贺兰家,八百里云海做被,四百里青山为枕,四百里草原为席,逍遥自在随君意,天子马前不下跪,终身终世不供税……’却不想我一直暗暗记在心中。等渐渐大了,听得多了,看得多了,才想明白这‘天子马前不下跪,终身终世不贡税’是什么意思。”
“所谓阴山贺兰家,就是天子私兵。个中缘由娘并不清楚,只猜想每代家主必有受制于天子之处,而天子回馈给贺兰家的,就是相对的自由和特权。不到起战时,阴山贺兰家从不入京。娘有印象的,从小到大,你曾外祖父也就在二十八年前进过一次京城。那一年,湘南王反,举旗不过十日,朝廷增兵赶到时,城内已成一片焦土,敌首高挂城墙,早死去多时。也正是这一役,让先皇坚定了立天顺帝为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