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这样心平气和的,跟个泥人一般,打他一拳也不知道痛,倒是自己这个出拳的,上蹿下跳显得嘴脸难看。徐明薇只觉得一阵无力,心里攒着的火儿也没底儿出,只好作罢。
日子渐渐紧着,越多风雪天。傅家上下除了点卯的傅老爷还管着上朝去,余下的越发紧了门户,捧了新炒的瓜子花生躲着磕牙闲话,只等着过年。婆子小厮们做了活,也早早猫到耳房茶室里头烤火,说今谈古,市井家常的,倒也有趣。
管事的到了年关越发忙着同各家往来的会账,欠了人的,别人欠了自家的,却是不好拖着过了年。徐明薇有吴江许三个婆子应衬着,倒还省力,只需过一遍最后总账便好。只是家里的吃用和人情往来烦杂些,好在婉容她们也渐渐上了手,院里上下忙过一阵,到了年前总算有些空闲时候。
老赖家的便说,去年这个时候,却还是在烤火爆了栗子吃。一时倒把众人肚里的馋虫都勾了起来,撞着日子把徐婆子藏下的风干板栗又给偷摸了出来。合着各色糕点和炒米糖,热热闹闹地摆了一桌子。
第二卷 第262章 纵使举案齐眉
晴风院里一片和乐融融,而这一刻的傅恒,正顶着细细雪粉沿着春埔街打马阑珊而来。大概是嫌风帽笨重,早扔给了身后的冬子拿着,面上神色倒有些恹恹的,但这并不妨碍晚起的卖唱女们倚了栏杆嬉笑着看了他。胆小的不过含羞带怯拿帕子遮着脸,一双眼睛只滴溜溜地往傅恒身上抛;胆大的直接拿帕子裹了香兰扔到他马上,只可惜傅恒眼睛都没抬一下,懒懒拂去马背上落着的手帕包儿,见着前面一道玄色角门,转眼没了身影去。
老鸨朝楼上这些不安份的啐了一口,阴阴笑道,“一个个的,见着个长得齐全的,连着脸皮都不要了。昨儿怎不见你们扒着大户发(骚)?吃我的住我的,这个月花银还没攒齐的骨头都给我轻省着点!”
一时楼上的花娘和卖唱女们翻着白眼儿,都做了鸟兽散,却还有教傅恒皮相给迷住的,痴痴笑道,“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能得他一晚上也是值了。”
旁边不知谁嗤笑一声,“到底是他嫖你,还是你嫖他?这样的人家,家里的都做堆了抢着,还能白便宜了你。”
众娇娥嬉笑成一团,取笑过一阵后才各自打水洗脸,等着晚上开张。
且说傅恒从花街角门进了院子,秦王身边的李先生早候在门上,见了他便淡淡一笑,推手道,“王爷正在里头,燕真自去。”
傅恒朝他拱手笑笑,翻身下了马,冬子却是教人领到别处去了。一时绕过弯弯曲曲的回廊,行至园子的假山石处钻了进去。片刻后冒出头来,却是在紫竹苑的后厢房了。
侍从领了他进屋,秦王正和一干幕僚说着话,听见通报,转了笑脸来看,说道,“你来啦,自己找位置坐吧。”
傅恒不与他客气,在下首位拣着坐了,懒懒地只盯着桌上茶杯出神。
同属于秦王幕僚的嶋魁面上露出些许不快,教秦王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才恭顺地低了眉眼。
秦王只当傅恒不在,继续说道,“这回放出的空缺,晋王那边也两眼盯着,视作口中肉。推上的瑞学民不说是前榜探花,在任上也颇有建树,连着两位阁老都似有偏颇,却是难缠的紧。”
嶋魁说道,“这事也不难办。据探子捎回的消息,那瑞学名身家底子也不甚干净,任上做出的政绩,细细查了,只怕也是十有九空,存身不住。”
秦王皱着眉头,沉吟道,“孤王愁的却不是这个。空子好钻,只是咱们这边,又好推了谁上去?做官的身子家底也没几个干净处,到时候攀扯起来,也是教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