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玲紧紧皱了眉头,想着大太太交代的话,便道:“按理说鸢露苑的事轮不到我们太太多嘴,只今儿先是你这里的管事闹的不像,再有一件,太太压着一直没说,如今你精神不济,不知还当不当讲,可鸢露苑里你做主,不与你说又与谁说去?”
“什么事?”既是大太太插手,周氏不得不抬起眼皮。
“前儿洗衣房的吴妈妈来找大太太,说是有人领空饷。”蓝玲似怕别人听见,越发压低声音:“原是在洗衣房的孙、钱两个婆子,奶奶听着耳生吧,说出这两个人如今在哪,您就知道了,就在下院里侍候春……呸,俞姑娘,一不留神就要叫错,看我这张嘴。”她溜着周氏的脸色,慢慢又道:“这事不好说了,不知是两个婆子仗着俞姑娘的宠信背地里做的,还是洗衣房的王管事为了巴结俞姑娘卖的人情,再有也不好说是不是俞姑娘知情……,总之这件事告到了我们奶奶那里,太太管着公中的帐目,一丝一毫不敢出错,是以特特的叫我来与奶奶说。”
周氏闻言眉梢动了动,神色间复杂难明,就在蓝玲盯着她看时,她幽幽叹了口气,道:“你也知我现在的处境,三爷厌弃我,又最最稀罕那位,只怕我不好插手,还是由着你们太太做主吧,我怕是管不得。”
蓝玲嘴角一瘪,心道:若不是太太也觉得棘手,能来知会你?真当自己是正房奶奶呢?竟还敢往外推!她心下不乐,神色也渐渐淡了下来,茶也不吃了,站起身道:“既如此,我这就去回太太,不敢耽搁了,还有,太太叫我拿了许多补药来,都是好东西,您吃好了也去我们院子走动走动,总闷在屋里可不就气色不好么。”
周氏被个丫头顶的心肺发堵,想挤兑两句,又顾着她是大太太的心腹丫头,只有讨好的份,勉强笑了笑,说了囫囵话:“这事就请大太太费心了,待三爷回来听说,想必也是这个意思。”
蓝玲告辞,转身就沉了脸,捏着帕子疾步回去大房。
她一走,养娘许氏就将周氏堵在椅子上,不住的拍着手背,眼睛红着道:“奶奶,您不能这样啊,别说姓孙的靠不住,就是靠的住,你是三爷的人,如何就随了那人去?”
任凭养娘急的满嘴燎泡,周氏只绷着脸不吭声,却还去翻那双男鞋来做。养娘见状一把抢过来丢到地上,道:“作孽呦作孽!……”
周氏这才捂着脸哭:“我有什么法子?若是三爷待我好,我也不会如此,这怎么能怪我?再说,我已经是表哥……他的人了,表哥也应了会想办法把我弄出去,还说要八抬大轿的娶我做正头娘子,养娘,你一向疼我,怎么这回就横竖阻挠?养娘不想想,三爷院子里日后指不定要进多少水嫩的姑娘,待我年老色衰,又不得三爷待见,日子如何过的下去?”抽了帕子细细抹了泪,扬起头咬唇道:“如今我是明白了,嫁人只做正房,再多的富贵也要有正经名分才行。”
养娘听闻泪流满面,一时不知怎么劝好。
再说蓝玲回去禀明大太太,细细回忆周氏的举止神色,疑惑道:“总觉得周氏不对,又看不出哪里不对,真奇怪。”
大太太却没太在意周氏的变化,被男人冷落,性情寡淡也是寻常,她只想着怎么处置孙、钱两个婆子的事,头疼道:“你去春晓那里探探底,看她与洗衣房的王婆子是个什么干系,若这事只是王婆子与吴婆子相斗,倒也好办,就怕牵扯别的,特别是如今春晓风头正盛。”
蓝玲心下哀哀,明明是长房嫡脉,还是个长辈,偏偏要看人脸色过活,以前交好个姨娘也就罢了,毕竟鸢露苑里还没正经主子,如今却是连通房丫头都要巴结,不禁丧气,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带着两匣子点心去了下院。
等她到了下院却不见春晓,屋里的丫头倒十分懂事,将她迎进去,上了一杯温茶,她一吃便品出比周氏那里的茶不知好了多少,又听叫做思岚的道:“姑娘不爱吃茶,这些茶都是给三爷备的,蓝玲姐姐细品品,说是贡茶呢。”闻言可把她惊的呆了呆,缓过神来都有些不敢喝了,暗自惊叹:怪不得太太说春晓风头正盛,可不是嘛,连老太太屋里也不舍得吃的贡茶也能拿来招待丫头,且还说什么姑娘不爱吃,显见是宠的没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