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若婠闷声不吭地站了半晌,突然转头斜乜了薛含玉一眼。
薛含玉神色诚恳,但字字句句说出来都是想将她当枪使。她虽则愤恨,但还不至于瞧不出这一点。她自是想扳倒楚明昭的,但却不想被人支使。宫里果真人心险恶啊,这才不过三个女人就闹了一出,回头要是再来一群女人,那还真是每日都要费脑子。
姚若婠轻笑一声,道:“多谢姐姐提醒了。”
薛含玉并不在意姚若婠的反应,她在意的只是楚明昭到底能不能倒台。她笑着周旋几句,心道大约又有好戏要看了。
楚明昭拾掇好之后,出来见姚若婠与薛含玉似乎相谈甚欢,心里感喟,一个女人与另一个女人若是有共同厌恶的人,那么她们很容易就能结为朋友。眼下看来,果真如此。
楚明昭带着姚若婠二人赶到坤宁宫,一下轿就跟门口守着的宫人说要见皇后。
姚氏刚歇晌起身,听说楚明昭领着姚若婠与薛含玉来见她,心下疑惑,这三个是怎么聚在一起的?
楚明昭入内后,姚氏忙免了她的礼,又亲自搀着她坐下来,这才问起她此番的来由。
然而楚明昭尚未开口,姚若婠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垂着头道:“姑母,侄女儿办错了一桩事,还请姑母责罚。”说话间将方才在承光殿发生的事飞快地与姚氏说了一说。
姚若婠这样急切,一来是害怕楚明昭颠倒黑白,二来则是她知道,同样一件事由不同的人来讲述那意思是不一样的。譬如若是楚明昭来说,那必定是着重讲她如何害得她衣裳起火的,但若是由她自己来说,那重点便在于强调楚明昭身边的宫婢是如何推她的,这一切都是巧合,都是误会。
楚明昭明白姚若婠的用心,但她知道她婆婆不是个偏听偏信的,也不喜人抢话,便没有插言。
姚氏听得倒抽一口气,姑且没理会姚若婠,转身打量楚明昭,再三询问可有何不妥。听楚明昭说确实无甚大碍,这才放心。
姚氏又让楚明昭讲述一番,回身沉容盯着跪在地上的姚若婠,道:“你真不是有意的么?”
姚若婠叩了个头:“姑母明鉴,侄女儿忖着表嫂对侄女儿似乎有成见,今日是欲与表嫂修好的,谁想到表嫂竟那般抗拒。头先将侄女儿拒之门外,侄女儿思量着表嫂怎会当真这般蛮横,想来只是门口的宫人不省事而已,谁知等表嫂出来就是直接赶人了。侄女儿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一着急便冲了进去,想跟表嫂仔细谈谈,可表嫂身边的奴婢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侄女儿推了一跤,侄女儿一时不防这才闯了祸。”
姚若婠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侄女儿之前头一回见表嫂时,姑母便再三敲打过侄女儿,侄女儿也晓得表嫂如今最是着紧的时候,怎会去害表嫂呢?何况表嫂是表哥的心头肉——”姚若婠言至此微抿唇角,“侄女儿说到底也不过只是表哥的一个亲戚,侄女儿怎会去与表嫂为难呢?何况表嫂肚子里怀着的小皇孙金尊玉贵,侄女儿哪有胆子戕害?”
楚明昭冷笑,这姑娘的确很会开脱。
姚氏不想听姚若婠的一面之词,但有一点她觉得还是有些道理的,阿玑有多护着媳妇,宫里无人不知,姚若婠也是知晓的,没道理明知故犯。姚氏正思量间,又听人说太子到了。
裴玑回到清宁宫后没瞧见自家媳妇,转头听说楚明昭领着薛含玉两人来坤宁宫的事。他当即便猜到是出了什么事,即刻赶了过来。
裴玑一瞧见里头这样的阵仗,脸色当即便阴沉下来。待到听姚氏讲罢了事情原委,他吃惊不已,急急跑到楚明昭跟前,紧张地上下左右打量一番,再三确认她没伤着也没吓着,这才长舒了口气。旋即又与她喁喁私语一阵,忽然冷了脸:“一个耳光太便宜她了。”说着话扭头就命内侍将姚若婠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