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鱼常行山路,在月光下甩开大步,虽身负一个女子,仍是行云流水般走的轻快。贞书今日清早起来用过早饭便一直随马车赶路,午饭也不过是在个路边茶寮中略微吃了些干粮而已。此时月上中天,想必已快到子时。她眼瞧着两旁黑压压不断闪过的树木并天上微闪的星辰,在林大鱼有节奏的步伐中渐渐打起盹来,也不知何时便伏首在他肩上,睡着了。
她不知睡了多久,在梦中又重演了一遍被马车抛下的景象,哭的不能自已。正哭着,忽而猛然清醒,抬眼四顾见四野天蒙蒙亮的样子,低头见自己仍爬在林大鱼身上,而林大鱼竟是一动不动的站着,便低了头轻唤道:“大鱼哥……”
“嘘!”林大鱼轻声道:“别动,别说话。”
贞书不知出了何事,却也知趣闭了嘴,低头脸颊蹭在他衣服上,见他半个肩膀皆是粘粘腻腻湿嗒嗒的,一抹嘴才知那竟然全是自己睡梦中流的口水,心中更觉不好意思,悄声在他耳边言道:“你放我下来吧。”
林大鱼缓缓侧了脸,唇几乎要贴到她脸上,皱眉低声道:“那里有只大虫。”
虽生在乡间,但老虎于贞书来说,从小至大也不过是年画上的猛兽。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此时天色微明,果见远处一片齐腰深的灌丛中隐隐有些灰黄的斑点。她心中恐惧,身体也微抖了起来,又手箍紧了林大鱼肩膀在他耳边悄声道:“你放下我,咱们一起跑。”
林大鱼仍是缓缓转过脸来,轻声道:“不行,它速度极快,咱们跑不过它。”
“那当如何?”贞书问道。
林大鱼复又转过头来,唇几乎要贴在贞书耳朵上。半晌又轻言道:“只能这样等着,看是否能逼退它。再或者……”
贞书忽而醒悟道:“你的意思是你已经站了很久了?”
林大鱼紧了紧背着贞书的手道:“从发现它在那里开始,我们就一直在对峙。”
贞书虽未曾经过,但也知此时情况危机,只盼着林大鱼能想出更好的法子来躲过这只猛兽。蔡家寺边上的陈家村里,有个农妇外出独自务农的时候,曾叫一只狼咬伤了脸面,虽后来被人发现赶走了狼捡回一条命来,但她半颊被狼咬掉,其容状之可怖,贞书见过一回之后就永生难忘。若今日叫这大虫将自己咬死再啃的尸骨无存,这辈子可真是屈之又屈,死不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