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坐着那儿不动,时不时向火塘里扔些奇怪的东西,仔细一看是一些我没见过的植物和不知什么动物的残肢、皮毛。那些东西一扔到火塘里,火苗就‘蹭’的一下窜起一尺多高,只不过那火苗让人看得心里发凉,因为不仅颜色是奇怪的绿色,那形状更象是一只手从火塘里伸出来要抓什么,让我当时就想起他阿爹和他阿娘死时的样子!
还有啊,那些怪东西一烧,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传出来,说是甜味吧,还带点焦糊味,说是香吧,又有一股子牛粪味。这东西一闻,就让人脑袋发昏,恨不得立刻躺在地上睡上一觉。我知道阿哑要做什么不利村子的事,拼了命要醒着,用烟袋烫自己的手,可眼皮着还是不停的打架,再看其余的人,一个不剩的全睡着了。
这时候,阿哑突然站了起来,不知从哪里抓过来一只黑猫。他在黑猫的脖子上挂了一只小铃,然后对黑猫说了些什么话,那黑猫就听话地窜出了屋子,向村外跑去了。这本来也不算什么,但奇怪的是,火塘里因为烧那些怪东西而升起的白烟根本没散,一直象个锅盖一样罩在火塘上,这时候黑猫一走,这白锅盖变成了一盘细丝线样的东西,被黑猫拉着一边的线头,一直拖到村外去。黑灯瞎火的,就看见半空中有一条白烟被一只黑猫拉着跑,长得象没有头一样。
我知道他就要开始了,怕他脑筋打结,会害了太多人,所以忍着想睡觉的念头,壮着胆子,跑到粱娃子家的院子里,对他大喊――‘黄道公,您高抬贵手,大伙儿也不想发生这事啊!我代寨子里的乡亲求您了,您就息息怒吧!’
他大概没料到有人敢拦他,转过身来看我。我以为这下子他一定会给我来点什么狠的,哪想到他动也不动地站了一会儿,对我说:看来我的功力真是差,还有人没睡下。既然你醒着,那你就让你看看吧,冒犯过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欠了我的就要偿还。我要制一种从没有人制过的蛊,需要人帮我一把,他们欠我的,所以就他们来吧!放心,我不会滥杀无辜,但我也不放过对不起我的人!只是,你不要说出今晚的事,否则我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他瞪着那对只有白眼球的眼,脸色和火塘里的火苗一样绿,把我吓了个结实,哪还说得出话,就傻站在院子里,竟然也不困了。当时我没注意到,我要站在院子里和他喊着说话,他只是动动嘴,却象在我耳边说的一样清楚。而且,不是我吓得动不了,而是我是僵住了,觉着自己象是他栽的树一样,就扎根在院子里。
过了好几袋烟的功夫,大概快半夜了,那个怪烟火终于熄灭了,同时铃铛声从远处传了过来,我虽然全身发僵,但头还是可以动,扭过头去一看,就看见那黑猫已经回来了,虽然身后不再拖着白烟,却跟了好几条黑影。细一看,是十好几个人,模样是那锦村的村民,我虽然不认识那个新娘一家,但是我们两个寨子总是有来往,我认识其中几个人。这些人站成一排,一个搭着一个的肩,都闭着眼,黑猫脖子上的铃铛响一下,他们就走一步。
我想喊,却根本喊不出口。就见阿哑也从木楼里走出来了,腰上绑了一个小鼓,一边走一边敲着奇怪的鼓点。随着他的鼓声,我就见寨子中又出来几个人,也和那锦村的人一个样子,就象一边睡觉一边走路。加一块有二十多个大活人,全一个模样,脚下的草被踩得‘刷刷刷’的响,但一个说话的人声都没有,整个村子静得象坟墓一样,只有铜铃和鼓声。我仔细认了一下,这些人都是和阿哑结婚这件事有关的,那锦村的人偏多一点。
阿哑就那么一下一下地敲鼓,身后的一队人一点也不反抗地跟在他后面,包括我在内。我就觉得浑身还是发僵,腿根本不听使唤,那鼓声就象鞭子一样,抽着我们不由自主地向前,可是整个村子的都睡得死死的,没人出来帮忙。其实就算醒着,谁又敢惹怒已经完全不讲理的阿哑,他法力那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