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之道:“此番因皇陵一事,陛下震怒,二皇子必定会尽全力打压殿下,殿下不如断臂求生。”
大皇子看向沈彦之:“彦之的意思是?”
“殿下舍了金将军,再拿几箱皇室陪葬品栽赃到二皇子外室所居的别院处。”沈彦之语调温和,嘴角还带着笑意,说出的话却叫人不寒而栗。
“二皇子不是诬陷殿下囤养私兵,挖皇陵是为了盗取墓中财宝养兵么?墓中财宝到了二皇子手中,再让金将军在罪状上供认是奉二皇子之命挖的皇陵,人赃并获,届时失圣心的,便是二皇子了。”
大皇子被说得心动,却还是有些犹豫:“金将军待本王忠心耿耿……”
“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且厚待金将军家人罢。”
大皇子闭了闭眼,终究是允了。
他们一开始出此计谋是为了让董成做内应,但如今董成能不能得前朝太子重用还不好说,而且仅凭董成世叔那一番话,也不能保证他在楚营呆久了,不会自己查出真相。
大皇子提出董成不可用时,沈彦之道:“如今前去投奔前朝余孽的旧臣不在少数,殿下若是敢赌,不妨赌把大的。”
大皇子问:“何意?”
沈彦之在舆图上指出云州之地:“孟郡郡守前去游说的几位官员,都叫陛下斩了首,效果适得其反,不少州府暗中都有了反心,秘密和前朝余孽接洽。殿下不妨扣押云州安将军的妻儿、老母,让他假意带着云州献降。”
带着一座州府前去献降,又有李信怒杀大楚旧臣在先,绝对不会让前朝太子那边生疑,一旦两军交战,云州反水,前朝余孽那边不亚于腹背受敌。
“为了家眷,安将军必然不敢对殿下有二心,且瞒着他和董成,让他们都不知晓彼此是我们的内应,董成传回来的消息若和安将军一致,便说明董成还可用,若是不一致,就放出风声去,言董成是我们的内应,让前朝余孽那边杀了他便是。”
大皇子抚掌大笑:“本王以为那董成要成为一颗废子了,彦之此计,倒是让这盘棋又活了过来。”
沈彦之也跟着笑,只是那笑容太过浮于表面,像是贴在面皮上的一层易碎的纸。
当夜就有人送了一杯鸠酒去了金将军帐中,据闻金将军狂笑几声后,割破手指在状纸上画了押,饮鸠酒而去。
沈彦之在营帐外吹了一夜的冷风,他知道,明日还会有一队人马前往云州,“请”安将军家眷来这边做客。
夜风寒凉,肺里像是有万蚁噬咬,他一声连着一声的咳,咳得见了血,被陈钦扶回营帐时,他看着烛火下自己那双瘦长白皙的手,神情似笑非笑,带着些许讥诮和自嘲。
这双手干净又白皙,但已经沾染了不知多少人的血。
可他总得活着,想活着,就只能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