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制衡?”
“是的。”孙策打量着张纮,从容说道:“天下越来越大,事务越来越繁,人力却有时而穷,君也是人,精力有限,难免犯错,权力过于集中,惰政者固然大权旁落,为近臣左右,勤政者亦难长久,不免倦怠。这君臣之间还是应该有所区别,分清主次。我打算建立一个制度,让君臣各得其所,保持平衡,既不能出现为所欲为的暴君,也不能出现肆意妄为的权臣。”
张纮品味了一番,眉宇间露出喜色。“老子云: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大王能这么想,孙氏传国数百年应该不难。”
孙策也笑了。让他放弃权力,现在就做个虚君,那是不现实的,也不可能,可是留下一个制度,缓缓的退,以百年为跨度,逐步让出大部分君权,直到最后形成虚君的制度,那还是有可能的。况且以他所知,如果实行君主集权,一个朝代也就两三百年,真正辉煌不过百年,剩下的都是垃圾时间,与其最后被人用武力推翻,还不如做个虚君呢。
当然,这些现在都是想象,真正要实行至少要等到天下太平以后。他大可以慢慢来,等自己想做的、该做的都做完了,七老八十了再立下遗嘱,定个大方向,甚至迈出第一步,带着一世英名含笑离世。
“知易行难,我现在也只是有个方向,具体怎么做,还需要张相与诸位贤士斟酌。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君为元首,臣为肱股,君臣并力,方能天下大治。此千秋功业,当与诸君共成之。”
张纮喜不自胜。“大王所言,臣所愿也,敢不从命。”
“比如说,眼下就有一个想法,正好与张相商量。”
“大王请说。”
“不论贤愚,人都有老的时候,年齿增多,体力难免盛极而衰。张相正当壮年,还可以从容应付,再过二十年恐怕就没这样的精力了。我想着,当有一个年限,过了这个年限就当致仕养老,比如六十,或者六十五,到了这个年龄,不论是否康健都必须致仕。弱者可以休养,康健者也可以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在仕途外寻一些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