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畴定定神,将自己和太史慈争论的经过一一说来。他说得很直白,没有引用一句经典,就事论事,将他反对太名慈的理由解释得清清楚楚,还做了一些拓展。这一路上,他虽然身上海上,心神不安,却还是做了一些准备,此刻侃侃而谈,逻辑清晰,条理分明。
“君侯是江东人,江东古称吴越,是楚国故地,再往前,又是百越聚居之地。君侯可能会觉得既然百越之人能为华夏之民,则塞北之胡亦可。然则大错特错。何也?江东虽与中原殊俗,却皆以农耕为主,安土重迁,一旦力不能敌,则不得不俯首称臣,舍此无以安身立命。塞北之胡则不然,他们逐水草而居,没有固定的家乡,利则蜂聚而进,横行燕山之南,深入河朔。不利则四散而走,退居漠北。纵使千里尽失,于他无所失,于我无所得,不过徒伤士卒性命,空耗钱粮而已。战不数年,胡人纵有小伤,而我已经国力空虚,不能再战矣。汉武之时,卫霍横行漠北,大小数十战,漠北一时为空,匈奴人也因此虚弱,可是北疆却未能因此而安。君侯欲建千秋功业,然则以此观之,有何功业可言?”
田畴停下来,喝了一口水,让孙策有个思考的时间。
孙策眉梢轻扬,打量着田畴,兴趣更浓。田畴是读书人,但他刚才这番话可没有一点读书人的酸腐气,完全是就事论事,颇有见识。尤其是他对南北不同地理环境的对比,更能凸显化塞北之胡的难处,颇有说服力。以他的经历而言,这是难能可贵的卓见,不亚于很多久历政事的官员。
这是一个非常务实的读书人,不仅能坐而论道,还能起而行之。更难得的是他对富贵没什么兴趣,凡事趋义而行,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对这样的人,可以以理服之,不能以力服之。只有真正说服他,才能让他为己所用。
太史慈安排他来,自然是对他寄予厚望。
“子泰,你说的很有道理,塞北之胡与江南之越的确不同,不可一概而论,不能东施效颦,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塞北之胡虽然难化,却不得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