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夫子啊!那是得把饭菜给送过去。”于大娘点点头, 倒也没有在此事上故意刁难。不过下一刻,于大娘又跟着补充道,“怎么夫子自己没来呢?今个咱们家里可是真热闹, 过来凑个热闹也是好的。”
夫子一家人委实有些拿不准于大娘这话到底是直白讲诉,还是拐着弯的讽刺, 不免就尴尬的笑了笑:“他就是觉得人太多, 怕给你们添麻烦, 所以……”
“怎么会添麻烦?他可是咱们家老四的夫子, 再怎么样也得来咱们家上座的。”于大娘真不是讽刺夫子。自打他们一家搬去五水县,接着又去了府城,日后更是要住在皇城,哪里还能回来上米村几回?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 这从今往后啊,他们一家人还能不能见到夫子都是不确定的事情,哪里还会因着过往那些不愉快闹得人尽皆知,甚至连一顿饭菜都舍不得请夫子吃?
恰恰相反, 正因为于书楷而今当了官, 于大娘才特别的在意于家的名声。换了以前她还会动不动就跟人吵闹几句、骂骂难听话,而今却是说什么也要端着的。
诸如这位夫子,于大娘肯定是打心眼里不喜欢。但是今天这样的场合,但凡夫子来了, 于大娘绝对给他安排主桌上座,肯定不会落夫子的面子,更加不会让一些背后酸里酸气的人有说于书楷不敬夫子这种闲话的由头。
不过呢,夫子自己显然也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晓他并不那么被于家人欢迎,竟然主动没有出现,倒也为于大娘省了不少事儿。
无论于大娘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但她真的给足了夫子面子。以至于夫子一家人也终于彻底松了口气,跟着露出了笑脸。
也是因此,等他们今日回到家,对上夫子的态度,就明显变了。
按着夫子一家人的话来说就是,人家于家人真的很大度,根本没有计较当初那点小事儿。可夫子实在太过小气,非要惦记着那点恩恩怨怨,还一个劲的拿当年的不愉快说事儿,甚至还要往于家人头上推责任,非说于家人不欢迎他、会记恨他,哪里有半点夫子的大度气量?
毫无预兆遭遇家里一众人的指责,夫子自然是不乐意的。他虎着脸瞪着眼睛再三强调,于家人不过是表面功夫,为的是于书楷而今的名声,生怕别人对于书楷生出非议,这才会装装样子罢了。实际上,于书楷对他这位夫子根本就不看重,也不敬重。否则于书楷回来上米村的第一件事,就应该是主动来拜访他这位夫子!
“人家凭什么来拜访你呀?你还真当自己给了人家于大人多么巨大的帮助?早些年于大人还是你的学生的时候,你不是时常在家里点评于大人不成器、读不好书,日后肯定没有大出息?”实在听不下去,夫子家的师母没好气的怼道。
“就是。当初爹爹还一个劲的说于大人学问不好,比不上王举人。害的我没少在外面说于大人不如王举人的话,现下想想都觉得好丢人。也就于家人大度,没跟我计较,不然我真没脸出门见人了。”夫子家的闺女也是很不高兴的开腔指责道。
说来早些时候有关于书楷不如王锦言的很多言论,确实由头都出在夫子家里。毕竟相比上米村其他人,夫子对自己的学生最有发言权,夫子的家人也更有说服力不是?
以前不计较倒也算了,而今仔细算起来,还真有那么点让人很是难堪的意味。最起码,夫子一家人挺郁闷的,心情也不是多么的舒畅。
“早知道王举人是这个样子,当年咱们就不该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别人不知道,师母还能不清楚夫子私下里贴补过王锦言?
还有王锦言去五水县读书的事情,也是夫子帮忙引荐的。否则,王锦言哪里会有今时今日?偏偏尽管夫子为王锦言做了这么多,王锦言还是没能比过于书楷,真是让人失望。
“锦言也是很厉害的。举人老爷啊,咱们上米村几十年都不一定能出一位举人老爷。锦言还是很给我这位夫子长脸的。”实事求是的说,王锦言绝对算不得差,依然是夫子心里的得意门生。
至于于书楷么,再厉害也不是夫子教出来的。别看夫子嘴上说的厉害,一个劲的叫嚷着于书楷理当敬重他这位夫子。可夫子心里比谁都更有数,于书楷的今时今日跟他毫无关系,他不曾对于书楷提供任何的帮助和提携,自然也就理不直气不壮了。
如若不然,夫子怎么可能一直傻傻在自家干坐着?早就意气风发的找上门去于家喜宴上当座上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