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绪方的妻子,阿町也乐见自己的丈夫是一个想法这么特别的人,没有用各种乱七八糟的规定来束缚她。
和绪方简单地聊了两句后,阿町便重新将双眼闭上,享受着这种能像摊烂泥般躺在地上的感觉。
阿町非常喜欢这种以“大”字形躺在地上的感觉。
她现在的心情还算不错。
她原本是不怎么支持绪方没事找事、赶赴这座鸟不拉屎的小破村帮这些农民的。
倒不是因为阿町心狠手辣,不愿对有难的人伸出援手。
她只是单纯地担心绪方而已。
在几个月前的尾张,与绪方“坦诚相待”,确定了夫妻的关系后,阿町就变胆小了许多。
那种有可能会给自身带来危险的事情,阿町希望绪方一件也不要做。
虽说她知道绪方的实力很强,哪怕是有上百人规模的山贼集团,绪方也能将其剿灭。
但再怎么强,与人战斗这种事,总归还是会有着风险在里头的。
因此不希望绪方会遭遇到什么意外、然后受伤的阿町,一直不怎么支持绪方此次对这条村的农民们伸出援手的行为。
现在山贼已灭,阿町心中的这颗大石头现在也总归是落地了。
她和绪方都平平安安,还意外收获了一大笔钱。
绪方将这笔钱交给了阿町保管。
现在那个装了31两金的布袋就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阿町的怀里。
目前正仰躺在地上的阿町,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这一大袋金钱的重量。
和绪方确定关系后,除了变胆小之外,阿町还和绪方一样,变得开始在意起钱财来。
阿町不自觉地抬起手拍了拍怀里那个小钱袋。
感受着怀里的这个份量极重的小钱袋,阿町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挑了挑眉,然后再次睁开双眼,看向身旁的绪方。
“阿逸,你之所以会决定来帮助这些农民,该不会就是为了从山贼那拿钱吧?”
这是阿町刚才陡然想到的。
绪方此前就有类似的前科。
为了钱,参加了“御前试合”。
因为此前有着类似的前科,所以阿町觉得“为了钱,于是决定去山贼那拿钱,捎带手帮一把那些可怜的农民”这种事,绪方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听到阿町抛出的这个问题,绪方先是稍稍一愣。
随后一边露出无奈的笑,一边说道:
“你想多了啊。”
“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要从山贼那里拿钱。”
“现在能得到这笔钱,对我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
“那你是为了什么才决定来帮助这些农民啊?”阿町不解道,“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太久没好好活动筋骨了,所以打算活动下筋骨吗?”
“为了什么才决定来帮助这些农民吗……”
呢喃过后,绪方苦笑了下。
然后将怀里的大释天抱得更紧了些。
“……当时,在宝生剑馆看到苦苦哀求我们帮帮他们的那2个农民时,不知为何,我就突然想起了回到剑馆,发现师傅、师兄弟们全都被松平源内给杀了的那一夜。”
绪方的语气很平静。
像是在说着一些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一样。
一旁的阿町,在听到绪方刚才的这句话后,直接愣住,然后露出复杂的表情。
“在看到师傅、师兄弟们他们死不瞑目的模样时,我就想着——如果……在他们遇害的时候,能有个谁出现,然后救救他们就好了。”
“如果不对这个村子的农民们伸出援手,他们即使不被山贼所杀,可能也会有很多人因钱粮被洗掠一空而熬不过这个冬天,等于是被这些山贼间接杀死。”
“亲友被毫无道理地残忍杀害这种事情,我可是相当地感同身受啊。”
“这种痛苦,我觉得还是越少人经受过越好。”
“所以鬼使神差的,我就决定尽我所能地帮帮这些恰好出现在我面前、亟需他人的帮助农民们了。”
绪方的语气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明明是在讲着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往,却一脸平淡。
反观阿町——她的表情从刚才开始就非常地复杂。
绪方刚刚的话才讲到一半时,阿町就已经缓缓坐起了身。
绪方的话音完全落下后,阿町的脸上是浓郁至极、难以辨清都由什么情绪混合而成的复杂表情。
她张了张嘴唇,似乎是想对绪方说些什么。
但嘴唇张开后,却完全不知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该说些什么。
最终,在迟疑、思量了片刻后,阿町张开双臂,像鸟妈妈保护自己的幼雏一般,怀抱住绪方。
因为阿町坐在绪方左侧的缘故,所以在阿町张开双臂环抱住绪方时,绪方的左手臂立即传来温柔、柔软且绵弹的触感。
阿町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几分惊讶在绪方的脸上浮现。
“怎么了?”
“我以前心情不好时,父亲就会这样抱着我。”
阿町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轻轻地抚拍着绪方,这轻柔的动作,就像是在帮助一个婴儿入眠一般。
对于阿町此举,绪方不禁笑了笑。
阿町这种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索性直接拿出以前自己父亲安慰自己的方法来安慰他的行为,让绪方感到有些好笑的同时,也有些感动。
“不需要安慰我啦。我并没有感到伤心。”
回忆、重述了一遍那段充满悲痛和血腥味的过往,并没有让绪方感到难过、伤心。
毕竟也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仅仅只是回忆那段记忆,已经不会让绪方觉得有任何的不适。
虽然绪方说“不需要安慰他”,但阿町似乎并没有将绪方给放开的意思——可能是误以为嘴上说着“自己没有感到伤心”的绪方是在说假话糊弄她吧。
既然阿町不将他给放开,那绪方也不再说些什么,毕竟他也乐于被阿町给抱着。
身体被怀抱,温软的触感,身体仿佛将要消融了似的。
在阿町的怀里,着实让绪方感到了些安逸。
就在绪方静静地享受着这种在夜晚的平静湖面上泛舟的感觉时,屋子外突然传来了一道年轻的男声:
“打、打扰了请问真岛君在吗?”
这是水野的声音。
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之色
疑惑着水野为何突然来找他的绪方,朗声道:
“我在。”
“请问我可以入内吗?”
绪方和阿町交换了个眼神。
阿町点了点头,然后放开了怀中的绪方。
“进来吧。”
“十分感谢”
水野推开老旧的木门,出现在了绪方的视野范围内。
绪方:“有事吗?”
“真岛大人我想向您请教一事”
直视着绪方的水野,其眼中满是火热。
“请教?”绪方扬了扬眉,然后抬起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你要请教什么啊?不要请教我一些很难回答的东西哦。”
“毕竟再过一会,我就要和内子离开了。”
“真岛大人”
水野用响亮的声音说道。
“我很佩服您的剑术”
“我想向您请教精进剑术的方法”
他眼中的火热之色变得更加浓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