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少年看似随和,可骨子里不可磨灭的傲性是怎么也摧折不了的,知晓他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女人折服,说这话,也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
谁知,刚披好衣衫准备起身的齐煜身子微微一动。
竟是又重新顿了下去,将跪伏在地上簌簌发抖的女官扶起,目光落在女官的脸上,直至将她瞧得红晕满目,才悠悠说道:“深宫苦寒,正缺一人相偎取暖,若是岐山君有心成全,在下自当是恭敬不如从命。”
岐山君微嘲的神色蓦然变得十分难看,站起身来一脚将桌案踹翻,动静之大,吓得那名女官面容间的红晕羞喜之意全然不复。
“你想得倒还挺美。”冷冷扔下这句话,岐山君伞也不拾,便直径离去。
看着消失在殿门口的那个清绝背影,分明心愿被拒的齐煜,却是忍不住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长廊外,听到这阵阵笑声,岐山君背脊蓦然一僵,心情愈发烦闷了。
次日,冷殿之中,便再也看不见那名女官的身影了。
倒是这位日记万里的岐山君,会时而冷着一张脸出现在这座冷宫之中。
以论道为名。
那一夜,虽是憋了一肚子闷火回宫,可寥寥数眼看了齐煜君所手绘阵法符文,以及一些记载要述是她从所未见,不论是哪一卷古轴记载,还是符书道论,她从未见过这般奇妙的炼器手法。
如此,不难推演出,那些皆为他自我演创而出。
饶是岐山君自诩天才,在这一方面上,也不有为之感到深深挫败。
换做平常的傲气性子,她必然会动用非凡的武力,让他书写出自己的演创器学之道。
可经过昨夜回归,心中燃烧不尽的怒火告诉她。
她喜欢上了这个人。
并非一见钟情,也并非是她平日里受万人追捧,忽然一人对她视而不见,淡漠疏离让她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情感变化这种狗血原因。
当那个少年解开盒子的时候,她便已经有所猜测,这位肖家三子,很有可能就是她的书信挚友,齐煜君。
直至这三个月过去,锦鲤无书,她便愈发肯定这个猜测。
好巧的是,她的确十分喜欢那个未曾一见的煜兄,齐家哥哥,更巧的是,这位肖家三子的模样长相亦是十分合她胃口,那般固执反抗不听人话的自大模样也十分想让人一步步将他征服。
她想着,若是他的话,当她的皇夫也未尝不可。
却不曾想,她一句讥讽笑言,要将身边女官赐予他,他竟然当真就偏偏高兴答应了。
这三个月的苦难折磨,就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念及此处,岐山君仿佛自己成了热锅上的一条鱼,熬得一边身子灼疼,好不容易翻了一个身,仍是免不了煎熬的灼烧。
她将心中这份不甘心的情意藏在了心底,也未曾点破齐煜的身份。
只是,逗留在冷殿中的日子愈发的频繁。
虽说没做其他的事情,大多都是谈论器学之道,他被囚禁于此,岐山君却抱着不养闲人的态度,无极所用,但凡是军中收复某只不可驾驭入器的凶兽或是暴走的器灵,皆都扔入这冷殿中来,让他一人独自处理。
处理好了,才供以热饭。
而齐煜被抓之后,炼器世家肖家也没有半分要来宫中要人的意思。
仿佛这位肖家第三子,被人遗忘一般。
一个不放人,一个不服软。
就这样,他们二人以一种诡异平衡的状态相处了数月。
打破这场平静的是一个雨幕如帘的夜晚,山岳般倾塌倒来的黑云压迫在整个皇城,墨蓝色的闪电如蛟龙一般翻腾滚跃,豆大的雨滴砸落在庭院上,泥浆乱渐,更显凄清荒凉。
这一夜,岐山君没有入殿来。
但是齐煜知晓她来了。
他虽整日关在冷殿之中,无人打扰,近日来月的从她口中得知到了一些关于那位青城祭酒的传言。
青城祭酒,为大谕开国国师,曾在神冥大战的余烬战火之中,一人血屠自身血肉,以白骨铸阵,护住了泱泱国度,这才导致谕国在四野荒境之中守护了自己的国境,肥沃的土地,以及昌盛的子民。
而这位青城祭酒修为早已脱离的凡道,崩解自身灵魂不灭,世人便铸金身供养三十三年,才得以让这位伟大无私的青城祭酒复活成人。
青城祭酒复活后,兼并起了辅佐太子监国之重任。
岐山君十分尊敬这位曾为国牺牲的青城祭酒,也十分钦佩他的修为与能力,只是,在国家政策的某些方面,她不能苟同,屡屡起了争执与分歧。
她虽身居紫薇星帝王命格,可毕竟只是一名十七岁的少女,而青城祭酒却有着极老的资历与人望,近年来岐山君如日中天,他一来,在所难免的在各个方面都要打压一下她的气焰。
岐山君如她腰间佩剑一般,出鞘可如绝世神兵,锋芒毕露,归鞘可沉稳内敛,古朴大气。
她并非是意气用事之人,知晓身居高位,当以平常湛然之心观天下,断不会因为一些烦郁抵制她的小事而过多自扰,最多也就是在对器之时同齐煜抱怨两句。
可是今日清晨,城郊西山,一场大火烧了一间隐世的佛堂。
今日上午,邻国邦交使臣来访,大谕收复一州,四方来贺,更有南河水龙共庆,为大谕难得盛典大礼。
收复一州主要功臣不是他人,正是声名赫赫的岐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