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初刻,歇了大半个下午的刘公公又到皇帝跟前来当值,端着茶进来时,皇帝还在批奏折,听到脚步声,抬了抬眼皮,又低下去,然而批阅的速度显然增快了很多,一会儿的功夫,他落笔,把奏折放到一旁,问道:“你来的时候,都听说了?”
没指明什么事,刘公公却明白,笑着说:“长福宫里有什么动静,阖宫上下都盯着呢,奴才便是不想知道,也都能听说。”
皇帝“嗯”了下,没有多说,刘公公却觉得自个儿应该接话,想了想,道:“皇上,容奴才猜一猜,贵妃娘娘想来是过来解释承宁郡主裴侧妃的事?”
皇帝睨了他一眼,“什么都能被你猜着,不如再猜一猜,瑛贵妃怎么说?”
刘公公把茶奉在皇帝面前,又赶紧去收拾一旁放乱了的奏折,笑道:“哎哟,奴才又不是贵妃娘娘肚子里的蛔虫,怎能知道贵妃娘娘怎么说。”
皇帝嫌弃,“又在这里和朕打马虎眼,朕让你说,你就说。”
刘公公只能把那笑容堆在脸上,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很认真地回答:“奴才以为,贵妃娘娘来,是要告诉皇上这些事都和长福宫没关系,不然何必专程跑这一趟呢?”
皇帝沉吟片刻,抛出一个问题,“那你觉着呢?你觉得承宁郡主和裴侧妃的悲剧,究竟和贵妃娘娘有没有关系?”
刘公公心中暗暗叫苦,他知道自从慈康皇后走了后,皇帝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了,当然倒不是说慈康皇后是那个能说心里话的人,实在是瑛贵妃的身份有所转变,忽然成了后宫里顶顶尊贵的女人,权柄、夺嫡……种种缘故交叠在一起,皇帝反而不能对她交心了。
“奴才能知道什么,奴才满心满眼,只有您罢了。那些宫人的调配,奴才从来是不管的。”他把话说到这里,却看到皇帝很不满地瞪了一眼,赶紧又找补了两句,“只是奴才觉得,贵妃娘娘管了这么多年的六宫,又操持了那么多次的万寿宴,固然这一年的宴席来的人多些,想来也不该调配不开人手,所以奴才以为,承宁郡主的夭折,实在有些可惜。”
皇帝显然很认同,“没错,本不该发生的事,却发生了,不论如何去解释,都没法解释得通。”
刘公公揣摩着皇帝的意思,觉得他是需要一个人帮着说服不要完全相信长福宫,寻思了一下,很委婉地说:“皇上您自有决断,奴才这些,都是多言了,实在是承宁郡主太过可爱,连奴才都痛心无比,难免不会遗憾地想,若贵妃娘娘细心些,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