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沈公子,春闱第二!可喜可贺!”
雅阁里一晌沉默,遥柳连忙掏出银两,塞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报信官手里,“有劳!”报信官发现气氛不对劲,这好像还是头一个知道自己名次第二的人反应如此淡漠,甚至是生气,也不知是哪家的贵人。于是,赶忙溜了。
沈存章转身走到窗前,那条画舫上一片欢腾。李延年抱起了喜形于色的她在春风中转了起来,衣袂翩翩,比她还要得意。三月的春风不冷,但从湖面上吹进窗子,沉落的心也一点一点的凉透。
朱言玉不禁也叹了口气,正要招呼遥柳来些酒菜。沈存章却淡淡说道:“你们先出去,我要静一静。”
顺着他的视线,可以看到那个此生最恨的人。朱言玉握紧了粉拳,凭什么你什么都可以得到,郦容与。以前还只是嫉恨,此时,朱言玉心中明白了沈存章的落寞究竟是因何而生,这缕恨不禁越缠越大,占据了心头所有位置。郦容与,即使你飞到最高处,我也要把你拉下来,踩在脚底,抚平心爱的他的眉间的那一道忧伤。
金榜题名之后,有人欢喜有人忧,莘莘学子春风得意的在酒楼畅饮,愁眉苦脸地已在收拾行装,准备来年卷土重来。郦容与、沈存章、李延年三人骑着高头大马,漫行在烂漫春花之中,蹄声轻柔,路人驻足长看,目光流转在英姿飒爽的郦容与身上,瞠目结舌之余是由衷的羡慕。马蹄得意轻裳解,一朝吹尽汴京风!
“容儿,所有的人都在看你。”李延年笑道。
“这么招摇,如果不是皇上’恩准’,我宁愿在花间与你对饮。”郦容与眸光一扫一旁默默不语的沈存章,笑道,“沈公子,怎么闷闷不乐的?这大街上的姑娘眼里,可还是只有你一个。”
沈存章抬眸一刹,清俊风神,举世无双,人群里隐隐听见勉强压抑住的尖叫和兴奋。不一会,就有些大胆的姑娘将一捧捧的野花抛来,恰恰落入他的怀中,又是一片面红耳赤。
“庸脂俗粉,我宁愿独自静坐。”
“哈哈,沈公子原来也有怕的。”李延年笑道。
“延年,你说错了。”沈存章目光一闪,看见郦容与樱唇微弯,“沈公子不是怕,只是孤芳自赏。”
沈存章目光收回,无波无澜,却又是无可奈何。这人的优秀,逼得他不得不不择手段。可是她的小心翼翼,她的心思缜密,她的才情出众,她的一次又一次侥幸,无形之中给了他迎头一击。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一下子涌了上来,洪水猛兽般不可收拾。扪心自问,沈存章认为这一切的拖泥带水可能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他,爱上了她…..痛苦就像万千白云挤在心里,憋得发慌。他究竟会在这样的自我折磨中走向哪一条歧路?而无论是哪一条,他是不是都会万劫不复?
离殿试还有半月,郦容与谢绝了所有门客,闭门不出,与李延年坐在后院茗茶讨论,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尹宛娘和丫头躲在院门外往里瞧,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尹宛娘心里估摸着这门亲事是再好不过的,两人年纪相仿,兴趣相投,又兼男才女貌,爹还是世交,自己的女儿嫁过去也必定不会让她受委屈,眼里看着李延年不由得越发顺眼起来,又是差使丫头端茶送水,又是亲自嘘寒问暖,只把他当成了半个郎了。
暮春初夏,郦容与穿着蔷薇花色的留仙裙,绿如烟罗的外衫,青丝垂落,偶尔随着一举一动轻轻摇摆。只见她时而秀眉微蹙,时而托腮凝神,时而茅塞顿开,手舞足蹈。李延年却时而漫步树下,时而伫立湖边,时而与郦容与搭上一两句,时而和她争辩得不相上下。
“容儿,这次是皇上亲自出题,不知道他会出什么?”
“难说,所谓君心难测,正是此理。”
殿试前一天,郦容与却接到这样一封信:李延年在我们手中,请只身前往清心庙,否则他必死无疑。那一日,她本来约好了李延年一起钓鱼,放松心情,左等右等不来,却等到了这样一封信,当即面如死灰,花容失色。转念一想,这可能是沈存章的奸计,于是便跑到李府,谁知李府门房说少爷一早便急匆匆出去了。郦容与心道不好,他肯定也是收到了这样的信。若说做这样的事的人,只有一个。郦容与立时跑到相府,相府只有沈杏疏在遛鸟。见她慌慌张张的,把事一问,鸟都飞了。
“安民公主,我哥一早也出去了,难不成是他把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