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那日只从秦越口中知道李永真没事,还没见过李永真,得知李永真前来,马上裹得厚厚的,前去正房相见。
李永真见了萧遥,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世子夫人没事就好。也怪我,当日竟不曾察觉送绣品来的人有问题,故并不知道你遇险。”
萧遥见他目光中饱含愧疚,便压低声音道:“幸而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幅绣品,我是绣了字在里头的,若你察觉了什么,只怕会危险。”又问起华裳堂如今的生意怎么样。
李永真忙道:“生意很好,接到的订单排到明年四月份了。我原担心去信请姜娘子来需要很长时间,怕来不及制作出贵客们想要的衣服,不想姜娘子昨日却来了京城。”
萧遥有点吃惊:“姜娘子竟来了京城么?她可有地方住?如今可好?罢了,我出去一趟罢。”
坐着马车去姜泓临时落脚的地方时,萧遥听着外头的落雪声,忍不住想秦越在做什么。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了女子与孩童的哭声,还有男人的责骂声,乱糟糟的。
伴月听见,忙掀开马车一侧的帘子,探头看出去,只看了片刻她便扯了扯萧遥:“姑娘,是林家的人。有兵丁要将他们带走,那些妇孺都在嚎哭。满地都是雪渣子,一个个的哭红了眼睛,身上穿得有十分单薄,瞧着实在太可怜了。”
萧遥听了,凑到帘子旁看出去,见纷纷扬扬的雪花中,林家的妇孺哭嚎着被带走,她们又惊又怕,忙死死抱在一起,此举显然激怒了那些抄家的,只见他们挥舞着鞭子,直直抽在那些妇孺身上。
一个少妇怀里原是抱着个孩儿的,见鞭子抽过来,连忙要背过身去挡,但已然来不及了,鞭子便抽在孩儿身上,孩儿蓦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
萧遥再也看不下去了,叫了停车,随后沉声问:“不知是哪个大人麾下?”
领头的男子见本有些不耐烦,可认出是安宁侯府的马车,忙客气了几分,说道:“我乃方大人麾下,不知尊驾是?”
萧遥道:“我乃秦世子的夫人。此间风大雪大,大人何必拿妇孺出气?要带走只管带走,便是走慢些,也不必抽打。只慢走几分,总比如此这般又哭又叫要来得快一些。”
“原来是世子夫人,世子夫人说得是。”领头的男子忙道,说完马上扬声对他那些手下道,“都轻些,好生领她们过去,不许胡乱打人。”
他知道,安宁侯世子和方大人的关系极好,生怕萧遥回去跟秦越说,秦越又跟方大人说,到时他吃了挂落,所以无有不从的。
林大姑娘和林三姑娘都被抽了一鞭子,顿时痛得几乎厥过去,直到过了许久,那痛楚少了些,这才慢慢回过神来。
先前那些凶神恶煞的抄家小兵看起来缓和了不少,只道:“互相搀扶着往前走,我们也是办事,你们听话,我们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们。”
又有小兵道:“也是你们的造化,安宁侯世子夫人大发善心,特地跟我们大人说不要为难你们这些妇孺。”
林大姑娘和林三姑娘听了,俱是一怔,随后,眼圈瞬间红了。
这三日,她们被关着,不仅饥寒交迫,还得眼睁睁地看着父兄被带走,虽只三日,却也体会到了从前体会不到的艰辛和卑微,人也几乎崩溃了,所以此时得知是萧遥大发善心改善了她们的待遇,她们心里不仅生不起半点讥讽,还满心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