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她在北川从军度过的最后的一个年节,当时北蒙人已经节节败退,差不多完全被限制住了。
那个年节,他们算是过得比较轻松的,但也同样的不敢掉以轻心。
军中的节日本来就过的乏味,和军中将士们一起吃过了年夜饭之后,殷湛提议随便走走。
她心不在焉的跟着他一起散步。
夜里的寒风凛冽,下半夜尤其要寒气重些,当时两个人一路上间或的闲聊,都说了些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只是最后不知不觉的就出了营门,走到了军营后面的一处山坡上。
因为太冷,她搓手跺脚的提议回去。
他却突然捉住她的手,将她拽到一边。
那边的草丛里,他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人来藏了两盏孔明灯。
“年后的十五就是灯节,那时候我应该回京不在,提前一起庆祝了吧。”他这样说道,虽然她不情愿,他也还是手把手的勉强她一起跟着放了灯。
她一直都理解不了他有时候突如其来的幼稚,总是嗤之以鼻。
可是官高一级压死人,她又不得不给他面子。
那一夜,她忍冻陪他在那山坡上吹了半夜的寒风。
北川的雪原上,冬天的风特别大,那里的地形他似乎提前探查过,居然很适合放灯,那两盏灯就那么在繁星闪烁的辽阔星空中越飞越高,最后甚至依稀叫人产生了幻觉,觉得它们是和星光融入了一起。
“居然还能飞这么高?”她随口调侃。
“飞得高了,视野才好啊!”他在她身后,如是这般说道:“待到来日回京,我便叫人做一只大的孔明灯,带你去看京城最繁华的夜景。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所谓的君临天下,却也不过都在你我的脚下。”
她只当他是一时兴起的玩笑,回头看去。
那时候,那男人的脸上却是容光焕发。
当时她并未在意,可是今天突然回想起来,那却似乎是第一次,她从他身上看到了应该属于那个时候他那个年纪的少年应有的纯粹的明媚。
“山河壮阔,置身其中又怎能知其壮阔美好,定是要袖手天下,站在远处去看的。”他脸上,带着兴奋洋溢的表情,很坚定的这样说:“到时候我带你走,我带你去看!”
那时候,她好像没有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