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声音里,很是带了一种斩钉截铁的味道。
林昉听得有些糊涂:“可是如果等我们过境进了南梁境内他再动手的话……岂不是成算更大?这里毕竟是大胤人的地方,他行动起来没那么方便的。”
“他不会让我活着回到皇都,是因为不想让我在娘娘的眼皮子底下出事,他怕娘娘会当面为了我和他拼命,可是他要杀我,却绝对不是仅冲着这一重打算来的。”梁晋的视线落在院子里的一坑里,看着雨水落在浑浊的水洼里,击打起层层叠叠的涟漪,唇角的笑纹就越发深刻了几分,只是与之恰恰相反的,眼睛里的笑意反而寡淡到近乎察觉不到了,漂亮的眼睛里就只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他要防范的不仅是娘娘出面搅局,大胤朝廷方面才是他会更加忌惮的存在,想必从一开始他就能料到,只要说是南梁要迎立新君,大胤方面就一定会派晟王前往参加庆典,可是定国公府已经垮了,他在大胤朝中已经没有能力左右任何事了,那么……就需要另外找一个理由,阻止晟王南下皇都,那么你猜他能想到什么样的理由和办法来阻断晟王的行程?”
林昉拧眉思索了片刻,便是勃然变色:“殿下您是说……”
因为这事情太过重大和凶险,他话只说到一半,后面就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神色焦虑的盯着梁晋立在窗前的侧脸。
“在大胤境内杀了我,这件事就得由大胤方面来负责。”梁晋道:“这样一来,两国之间就必然会起争端,加上李丞相还在大胤境内,那么只要我被刺身亡的消息传开,甚至都不用消息送回皇都去再等候陛下的圣旨决定如何处置,李丞相就第一个会站出来,据理力争,跟大胤方面讨要说法。而且,我死了,之前国书上所谓的新君的登基大典也就自然不存在了,这样晟王一行也就没有继续南下的理由了。只需要制造了这个乱局,把所有的麻烦都挡在大胤的国境之内,届时这边乱成一团,先生他在京城里就反而无人管束,可以任由他为所欲为的发挥了。”
周畅源最终的目的,一定是要掌控南梁的皇权和后宫,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靠近宜华长公主。
这一点,梁晋从未有过疑虑。
只是——
他们所有人都百思不解的是周畅源具体准备怎么操作,他一个外姓之人,甚至连一个名正言顺拿得出手的权臣的身份都没有,他凭什么可以把南梁的皇权夺过去,攥在自己手里?
扶持傀儡么?梁晋在皇都也安插有无数的探子,有自己的情报网,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显示他最近和哪个皇室成员来往密切的。
唯一的一次,就是进宫去撺掇了王皇后去梁帝面前告状。
林昉没有想过这么深,现在一听说梁晋会有危险,当即就急了:“既然知道前路凶险,那就不能硬往上撞了,李丞相晚了我们一日启程,也在南下的路上,而且大胤的晟王应该也差不多带使团上路了,要么……我们找个借口折回去,和他们再一起上路?先生他要在大胤的国境之内设伏,只能以巧取胜,如果我们人多势众,他便也不好成事了?”
梁晋闻言,就洋洋洒洒的失声笑了出来。
这么紧张的情况下,林昉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却见他转过头来,挑眉调侃:“那么等躲到李相和晟王他们的队伍里之后呢?跟着他们顺顺利利,安安全全的回到皇都,钻进人家瓮中捉鳖准备好的圈套里等着被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