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顾着和卢象升交谈去了,竟忘了卢象升身受重伤,直到卢象升的身形开始晃悠起来,朱青峰才意识到这一点,连忙和疼得直不起腰的张乐龙,搀扶着卢象升进了城隍庙。正在和骨干商谈后路的李烈见卢象升伤至如此,倒吸一口气,同时也惊愕连连,顾不得他亲自下达‘不可大声喧哗’的禁令,扯着嗓子大声问道:“怎么回事!莫不是遭遇了清廷鹰犬?”
已经极度虚弱的卢象升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误会,皆是误会。”
旁边的张乐龙则是以一副恶狠狠的眼神,盯着若无其事的罪魁祸首陈慕语。而陈慕语非但没有丝毫惭愧之情,反而用一股轻视的眼神看着张乐龙,似乎是在说,还戳你小子轻了!
李烈能领导众人,自然智商极高,听了卢象升的话,再看到张乐龙的表情,便也了解了个大概。眉头微皱,转而看向陈慕语,轻言问道:“师侄究竟为何,竟与这位壮士大打出手?还伤其至此?现如今周围皆是清廷鹰犬,你我应当团结一气,断然不可内斗!”
陈慕语与赵重不同,赵重对李烈还是很尊重的,张口师叔长,闭口师叔短的。而陈慕语,却根本没把李烈当成师叔,也没有丝毫敬重,根本不去看李烈,视线投在朱青峰这个真正的罪魁祸首身上,冷冰冰道:“问他!”
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卢象升伤成这样,根本原因还是朱青峰一时眼拙。此时被所有人的视线包围,朱青峰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却暗道:“陈慕语这娘们真难相处!”
“先生,究竟怎么回事?”李烈深知陈慕语的xing格,因此对陈慕语的目无尊长没有丝毫介意,转而一脸费解的看向朱青峰。
朱青峰眼睛一转,装作焦急难耐,岔开话题道:“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快寻来懂医之人,救人要紧!”
“对对对,救人要紧!梅用快来救人!”李烈将视线投放在角落里一个邋里邋遢的中年人身上。
这中年人约莫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长的不出众,但也绝不平庸,尤其是脸上的三捋短髯,令整个人显得有几分高深莫测。只是不知道,为何别人都穿的干干净净,唯独他一身脏乱。无论是从他的穿着打扮,还是从他的名字辨别,都很难令人将他和地位崇高的医师相提并论。
如今都火烧眉毛了,卢象升命在旦夕,可梅用却依旧不急不缓。他的位置距离卢象升不过几步之遥,可他却愣是走出了‘长征’的味道,把张乐龙气的直跺脚。等梅用终于走到卢象升面前的时候,简单的看了一下伤口,便轻描淡写的说出一句令张乐龙想杀了他的话:“这厮比猪都硬朗,死不了!”
在场的人只有朱青峰和卢象升、张乐龙三人不认识梅用,其余人听了梅用这话,都是长舒一口气,并不介意梅用那极为不恰当的形容词。而张乐龙气的牙根发痒,朱青峰也是眉头微皱,心中暗道:“把民族英雄形容成猪,你丫怎么想的?你等着吧,张乐龙ri后定给不了你好果子吃!”
暂且抛下那不恰当的形容词不谈,众人将城隍爷面前的供桌清理干净,七手八脚的将卢象升抬到供桌上,让卢象升平躺在上面。随后一直磨磨蹭蹭的梅用,突然用朱青峰看不清的手段,行云流水般的把卢象升的伤口给处理好了,这令朱青峰心里一阵惭愧,暗道自己又一次看走了眼,这大明朝当真是卧虎藏龙!
朱青峰对‘梅用’十分感兴趣,冲身边的一个小伙伴问道:“此人乃何方神圣?”
那小伙伴嘴角微扬,甚是自傲道:“此人乃是在下的师兄,虽然名字叫‘梅用’,但却是个极其有用之人!占卜星相、奇门遁甲、文韬武略,样样jing通!连师叔都极其敬重他。先生您别看他做起事来磨磨蹭蹭,其实那叫做‘胸有成竹’!当年师父想将掌门之位传予他,却被他严词拒绝。当真是奇人也,高人也,令人难以捉摸!”
见这小伙伴说的这么邪乎,虽说不知道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还是确有其事,但朱青峰开始注意起这个名叫‘梅用’的人了。
此时卢象升已经沉睡了过去,张乐龙守在旁边。李烈则将骨干成员还有朱青峰叫到角落里,避免打扰到卢象升,同时商讨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赵重也是骨干成员之一,他提议转道入山东,经由青岛入海,走水路南下,安全快捷。众人连连点头,赞叹赵重少年才俊,就连李烈都颇为心动。赵重被众人这么一夸,有些飘飘然,脖子像打鸣的公鸡伸得老长,昂首挺胸不拿正眼看朱青峰,似乎是在告诉朱青峰,怎么样,论到智谋,在下也是不遑多让!看完朱青峰,又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陈慕语,期待着陈慕语看看智慧超群的自己!
功夫不负有心人,赵重终于等到了陈慕语扭头,当陈慕语看过来的一刹那,朱青峰却在此时全盘否定了赵重的计策,沉声言道:“不可!此番你我皆已经见识到了清廷的厉害,断然不可再小视清廷。既然咱们能想到由青岛走水路乃是最安全的方法,清廷又如何想不到?若是我猜得不错,此时怕是早已有大队人马杀向青岛港。”
赵重本来伸得老长的脖子,像拉到尽头的皮筋一样,嗖的一下缩了回去。本来还想在陈慕语面前显摆一下,结果反倒是把出丑的样子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陈慕语的眼前。至此,赵重对朱青峰深恶痛绝,心中暗道:“让我颜面尽失?总有一天,我让你加倍奉还!”
没人注意到,在赵重那不jing光的眼睛里,种下了yin暗的种子。李烈低头沉思了片刻后,点点头,甚是赞同朱青峰的意见:“不错,清廷非善类,小心使得万年船。先生,既然此计不可行,那你以为应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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