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潜又看了看荀攸,说道:『公达,肩颈酸闭,华医师也说忌久坐久书……我令人送去的刻漏记得要用……』
荀攸拱手,『多谢主公怜恤。』
斐潜点了点头说道:『观周公瑾之失,以鉴自身。若周公瑾得惜身躯,又何尝有江东如今之绝症?周公瑾一死,江东顿失顺滑,上下疑心……』
这几乎就是必然的问题,可问题在于江东在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依旧没能够真正的去解决。
江东的问题,应该是在孙坚时代就出现了,可是孙坚并没有当一回事,也没有去解决这个问题,以至于到了孙策的时候,依旧想着要简单化的去处置,结果就暴雷了。而对于孙权来说,他的手段也是到了后期才逐渐的成熟,但是依旧是有问题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一些偏执的表现,感觉更像是为了复仇而解决问题,连自家孩子都搭上去。
『江东之弊,宛如公瑾之病,已然有膏肓之态……』斐潜缓缓地说道,『淮泗之人,自觉有功,藐视江南之辈……江东之属,则多桀骜,视孙氏如贼子……文官以经书自诩,武将以狂暴为傲……唯有周公瑾,既身为淮泗,又结好于江东,文可羽扇纶巾,武可纵横沙场……』
荀攸瞄了一眼庞统。
庞统神色如常。
『周公瑾或离,或亡,江东各系必定倾轧。』斐潜继续说道,『届时江东伐川之事,可能就会不了了之……』
庞统点头说道:『诚如主公所言。某观江东攻川之事,乃周公瑾欲行统纳之策也……』
周瑜在最后这一段时间内会干点什么,其实并不难猜测。
因为周瑜是个君子。
君子的行为是最好推测的。
周瑜当下的策略,看起来似乎很复杂,但是如果明白其核心目标,一切也都简单了。其实就是一切为了江东,或者说一切都为了孙策留下的这一份的基业。
在这样的目标之下,周瑜会尽可能的将江东内部的不稳定因素通过征伐川蜀的战争转嫁出去,让那些桀骜不逊的武将光荣的退场,或是让那些心怀二意的文吏戴上通敌的帽子,在整个的过程当中,或许确实也是为了能够获得川蜀的土地,但是在这个过程当中的那些清洗,也是必不可少的。
这也是阳谋。
斐潜闻到了一些让他熟悉的味道。
荀攸在一旁点头说道:『周公瑾以自身为筹……这一局,其万万不能抽身……周公瑾,必死江东……』
庞统抚掌而叹道:『主公行此策,传言于江东,便是坏了周公瑾后手……可谓甚妙也。周公瑾若是不来长安,乃由自而取,怪不得他人,自然也没有所谓哀兵之用,若是来了……嗯,公达所言不错,他定是来不了。』
一时之间,三个人都有些沉默下来。
这是斐潜给与周瑜的一条路。
不一定是阳光大道。
可是至少会比在江东活得更久一些。
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