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想到这个,不由得又沉默了起来。他之前接到这个诏令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任何的不适呢?假大都护,当时自己只是想的过两年就可以拿掉『假』字了罢!
对于军中的大小军校和文吏,他出事果决而富有威严,对于手下的普通工匠和民众,他也谦和有礼,他住在军营里,每一天起来得比普通的士兵还早,他甚至对每一位向他行礼的士兵回礼,在这里,他是所有人的标榜,所有人的核心,所有人可以信赖和依靠的假大都护。
强烈而严苛的自律令他消瘦,并且愈发显得刚毅。
可是,赵云自己心中,猛然之间他发现,他自己却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东西。因为他觉得罗虎说的,似乎有那么一些道理,至少有一些东西是赵云无法回答,无法解释。
骠骑大将军,你为什么不进攻山东呢?旁人或许不知军事,不能感觉出山东山西的力量差距,但是赵云可以啊,他甚至可以断言,即便是不用关中出一兵一卒,他都可以带着幽北的骑兵,至少将冀州北部搅一个天翻地覆!
若是在配合着上党太原的步卒,直接攻到邺城之下也并非不可能。
所以曹丞相,就是这么无法战胜的么?
亦或是……
赵云忽然觉得有些冷。
远方,风呼啸。
……!?(?_?;?)……
许县。
崇德殿。
天子刘协在那一夜之后,就基本不露面了。
那一夜,冰冷,疯狂,血腥。
唤醒了天子刘协沉睡多年的记忆。
在那一夜之后,权力斗争如同焦躁的暗涌,以许县为中心扩展出去。
宛如当年的雒阳,又像是长安。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下来的人却在贪婪的啃食着。
曹氏夏侯氏拿到了最大的膏脂,那些活下来的颍川人瓜分了剩下的部分,冀州荆州青州徐州的其余人等也获取了一些粉嫩嫩的肉块,分配了各自负责的区域与利益。
在刘协看了,似乎几乎没有用多长的时间,似乎就已经确定好了各自的份额,并且默契的对于那些死去的人选择了遗忘。
倒台的,就这么倒台了。
死去的,就这么死去了。
就像是当年刘协的皇兄,刘辨。
刘协知道,曹操的痛下杀手之后,又立刻召见了一部分的颍川人士,开诚布公的表达了必须团结才能对抗山西,否则只有面对死亡。
刘协不知道曹操召见他们到底说了一些什么,也不知道这些剩下来的人究竟会不会相信曹操,以及忘却那些流淌的鲜血,反正刘协自己无法相信曹操,也忘不了那惨烈恐怖的夜色。
其实刘协也未必能看到事件的全部,甚至他也不清楚曹操和颍川之间究竟是谈和了还是没有,但是他再一次的被眼前的鲜血所刺激了,当年在长安城下,从空中盛开的那朵花,以及在城下晕开的那摊血,那些似乎已经被遗忘的事情,其实依旧存留在他的脑海当中,再次被激发翻腾了起来。
刘协他以为,随着主要反抗曹操的颍川豪右的死去,又有明确的关中斐潜的威逼,再加上荀彧作为颍川领袖的调和,在面对既成事实的情况下,以及周边势力的虎视眈眈,被砍了一大刀的颍川士族,并没有选择疯狂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