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近日身体不是很好,一时清醒一时糊涂,这一日却难得的清醒,听得萧泽与楚君钺在院子里争执,语声颇为激烈,便问身边侍候的侍姬发生了何事。
那侍姬这些日子没少听楚君钺劝说皇长孙离开四合,尽快进京,但萧泽却不肯离开。
太子妃虽久在病中,却也知道此事耽搁不得。她催促侍姬唤了萧泽进去,严词训斥,只道他不懂取舍之道。
萧泽含泪跪在太子妃榻前,却死活不肯进京去:“阿娘,当初我们一家被二叔从上京城中赶出来,在这边荒之地生活多年,一家人相依为命,难道如今就为了个皇位,孩儿便要抛弃阿娘独走?”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
太子妃额头青筋根根暴起,面皮紫涨,大有一口气喘不上来便要晕厥过去:“糊涂!你阿爹当年离开上京城……心中……心中不知道有多失望!他费尽了心力来教养你……到头来……到头来大好机会到了眼前你都不肯伸手去接着?难不成你以为没了你这个被贬的皇长孙,国中就再无萧姓儿孙了?不拘远近,只要是萧氏血脉,都可择来为储,到时候……到时候恐怕你就是连四合这小地方都不能呆了!”
“可是……可是阿娘生这么重的病,我岂能独自回去?”
“生死由命,难不成你守着我……便能将我守活了不成?我知道自己的身子骨,你若是……若是心疼你阿爹半生不得志,你阿娘受了这半辈子的苦楚,现在就收拾东西跟随楚小将军走!一刻都不必再耽搁!”
先太子妃出身大家,又是先帝与先皇后悉心挑选,凡事思虑周全妥贴,政治敏感度也不弱,只可惜先太子心肠太软,没想到轮到儿子也有这个短处。
她闭一闭眼,喘息几口,感觉到气息渐有几分平静,黯淡无光久病无神的眼睛猛然间睁开,却亮的惊人,面上也带了几分潮红,“阿泽,你……是个好孩子!阿娘知道,可惜就是心太软了!你一定要记得,你阿爹当年就是因为心太软,才被父弟逼到了这一步,你……一定一定不能重蹈你阿爹的覆辙!”她枯瘦的手覆在萧泽头顶,轻轻的摸了两下,看着他垂头跪着,却有泪滴如断珠儿一般渐次落下,心中软酸无以言表,唯有催促他:“快走吧,此处还有你容伯伯,他自会护我周全!”
当日下午,楚君钺便与一众护卫带着萧泽离开了四合村,只将十二郎留下来保护容大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