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得了信儿,向家中长辈告了罪,便匆匆而来。
四人聚在一处,王邓二人问起来,林碧落便道:“大过年的想让两位出来透透气,怎的两位也不谢谢徒儿?”这两位乃是她画琴课认的先生,与她助益良多。
王益梅与邓九梅并不知情,一处坐了嘻嘻哈哈哈笑闹了起来,林碧落催了丫环拿酒来,四人索性好生乐了半日。
林碧落喝的半醉,目送着王邓二人离去的身影,心中忽涌起无限感伤。
有些决定一旦做了便没有后悔的余地,只是若论起闺中蜜友来,她小时候还有个孙玉娇,此后家计艰难,一度忙于生意,便渐行渐远。去年孙玉娇已经与陆盛成了亲,她还送了一份礼过去,只是没有亲至,渐至生疏。反倒是东林书院里生活一年,虽然最后她也没升到甲班去,却与邓九娘王益梅颇为投契,如今远别,想来此生都再无相见之机……
她站在半闲堂门口发呆,虞世兰比她还醉的厉害,半个身子都依在她身上,脑袋搁在她肩头,只低低轻语:“阿妹……阿妹……”倒令得林碧落无端想起义成郡主。
“傻姐姐!”她摸了把虞世兰的脸蛋,吩咐丫环将她扶上马车,回头看到半闲堂三个字,还是她亲自去求了包先生,由李富贵刻起来的。四家半闲堂的牌匾,全是包先生手笔。
天空渐渐落起了小雪,虞世兰在马车上唤她:“阿妹……上来……”她尚有两分残余的清醒。
林碧落正要转身上马车,却见得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立着的马车上,有人掀起了车帘,正怔怔瞧着她,目光专注而热烈,却似带着绝望之色,她心中一软,吩咐车夫与丫环小心将虞世兰送回府去,眼见得马车去了,这才一步步向着停在对面的马车走过去。
才到了近前,还未开口,车里的男子便伸出双臂来,掐住了她的腰,一把便将她抱进了马车,放下了帘子。
“你——”
林碧落只吐出一个字,其余的字便被堵了回去。
车里的男子今日似乎打定了主意,长手长脚才将她搂进了怀里,便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林碧落脑中“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似乎马车已经开动了,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她鼻端全是男子清爽好闻的气息,紧合的唇齿被挤开,他的吻劈头盖脸而下,像八月的雷震雨,又急又猛,只吻的她喘不过气来……
林碧落想:她一定是喝醉了!
这一定不是她!
不然,何以到了最后,她竟然伸出了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用力的回吻他!
她一定醉的不省人事,这定然是春梦一场,梦里的男子强势霸道,将她整个人都紧紧的圈抱在怀里,似乎怕松开了她,她便能飞走似的。她以同样的热情回抱着男子,将自己整个人都贴到了他怀里,感觉得到他硬硬的胡茬扎在她的脸上,扎的她脸上的皮肤都有了痛意,可是人却是昏昏沉沉的,酒意上了头,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她听到耳边低低缠绵的叹息:“阿落……”
“阿钺……”她以同样低低缠绵的声音叫他,然后闭着眼睛紧贴了上去,寻到了他的唇,狠狠的亲了上去……
——此生此世,他也许终有一日能够忘记她,可是……她大概是不能够忘记他了!
后来她再想起来这段旧事,唯记得临别之际,他在她耳边低语:“阿落,你这个算是对我在陛下面前求婚拒绝的补偿吗?”
那时候,他将她抱下了马车,一个在马车之上,一个立在马车旁。
似乎只是短短一段路,又或者时间过去了很久,她不记得经过多长时间,只记得那逼仄的马车里,男子宽厚霸道的怀抱,以及滚烫的亲吻……
再然后他就毫无预兆的将她从自己怀里扒拉下来,从马车里塞了出来,就像之前将她抱进马车里一样。林碧落毫无准备。
是不是补偿她没想过。
她只是……她只是……
林碧落忽然之间发现自己词穷了。
车里的男子眸深似海,晦暗不明,却似这晦暗之下还翻滚着灼热的岩浆,她再多瞧几眼,那翻滚的岩浆便能将她灼伤。
“我……不知道……”
林碧落捂住了双眼,不敢再瞧!
车里的男子放下了帘子,车夫扬鞭,马车转眼间便从她眼前驶过,雪片纷纷扬扬落下,这会子功夫,已是天地一色。林碧落低下头,不敢再看那马车离去的方向,有泪沿着指缝缓缓流下……
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良久,她拭干了泪,再抬头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原来他将自己丢到了林家门口。
大年初二,照例是外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林碧云与林碧月携婿归来,这才知道初三林碧落便要远赴边陲。
林碧云与邬松交换个眼神,心道邬柏还不知道家中已经为他与林碧落退了亲,还心心念念的要与林碧落好生谈一谈。似乎是经过了半年的深思熟虑,他还是不能放下林碧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