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赵昺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府中的存粮,不禁叹口气。庄世林到今日止已经走了五日,若是按照现在的消耗速度恐怕勉强能维持十日,也就是说其不能按时返回,大家就断顿了。他有心将三餐改为两餐以省下粮食做不时之需,可现在正是自己要整顿王府的关键时候,一旦减少供应恐怕会造成人心不稳,所以还要慎重。
“殿下,几位管事已经在偏厅等了一会儿了。”王德看殿下更衣之后就坐在窗前掰手指头,时而摇头,时而叹气,倒向七老八十一般,心中虽然好笑,可还是出言提醒道。
“让他们午后再来吧,我再细细看看他们的方案。”赵昺斜了王德一眼说道,昨天蔡完义他们就把商量好的整顿方案送上,他看了看不满意,可怎么改还没有想好。
“殿下,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王德倾着身子探着脖子问道。
“大体还可,有些地方还需完善……”赵昺随口说道,可忽然又想到什么,扭头看向王德道,“你是不是受了谁的托,来探我的口风?”
“殿下……小的怎敢!只是看着殿下发愁,才多嘴一问。”王德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讪讪地说道。
“是吗?”赵昺似笑非笑的瞅了王德一眼说道,“没有此意最好,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就好,我不
另一个问题便是王府护军初立便面临着山头林立的窘境。两王出逃后,赵昺被封为卫王、天下兵马副帅、外藩宗正,按说已经是开府设衙,可以征辟幕僚、招兵买马自立门户了。但是因为时局混乱,他年纪又小,所以从前都是随太后和皇帝同行,身边除了一帮内侍、宫女,便是厨子、奶妈等杂役,还是到了甲子门后才派给一队殿前禁军做护卫,帅府自然有名无实。正是由于卫王府的先天不足,赵昺身边根本没有可以依仗的亲信,一切都需从头开始。
此刻聚集在他身边的人也是成分复杂,主要由赵孟锦一班疫船上的幸存者和泉州各处勤王官兵、义勇及祭典后那些衣食无着的遗属组成,而泉州则义勇占了总数的六成还强,可他们又以地域和宗主不同划分成数个小团体,相互间也互不统属,如果将他们拆散必然会引起不满。这点从各营参差不齐的人数上就可以看出也是将整编的重点放在保留自己的亲信上,从而忽略了其它方面。
“呵呵,万事有弊自然有利!”赵昺审视片刻突然笑了,自嘲自己怎么忘记了这个客观规律,眼前的情况看似对自己不利,但反过来想他们依附自己又何尝不是。
泉州之变,勤王的义勇和各路官兵浴血拼杀救助二王,按理应该受到朝廷的赏识,起码也要另眼相看,但结果却是倍受冷落,犹如弃履,连起码的生活都难以保障。赵昺虽不知其中具体曲折,可这也正是逼着这群人投奔自己这个名义上的领主最重要的缘由,也就是说离开王府便无处可去,而自己只要抓住财权和人事权就能控制住局面。
至于各自‘抱团’的情况同样是有利弊。弊端是乡兵们来自同一个地方,相互间有一定的血缘关系和亲戚关系,或因为土地而依附于彼,因而内部很团结,只听从于宗主的命令,类似于汉唐时期的府兵。可如果有违他们的利益,往往会集体抗命,与其他部队发生争执,甚至是哗变,因此不易领导。
同样基于乡邻和血缘关系,他们又与通常募兵制军队中士兵与军官的普通上下级关系有别。在普通军队,我往哪里指挥,你就往哪里冲,死不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反正国家给你发工资。而这些乡兵不同,由于特殊关系的存在,那就没有理由不卖命了,所以府兵制下的士兵很勇敢、内部很团结,将领很爱惜士兵、士兵打仗也很卖力。
现在义勇们无处可去,加上在与元军的作战中他们伤亡惨重,死的都是父子兄弟,和蒙古人结下了血海深仇。且这些豪强们或许文化不高,但讲义气,急人所难,处事公道,慈悲为怀,而且很有能量,在群众中颇有威信,于平凡中透着性格上的魅力,就像《水浒传》中的晁盖和史进一般的人物,因而投降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只要善加使用便是一支忠军。
“好人难做啊?”在裁减老弱的问题上,赵昺知道在这补给不足和时时可能发生战斗的时候是正确的选择,但对于那些被裁减的人却是十分残忍的,也让他良心难安,更是为难,也难以下定决心。
“唉,管他呢!”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两年,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顾忌,赵昺思索片刻,提笔对方案进行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