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点了点头。他已经提醒过陈群了。陈群毕竟太年轻,还有些书生气,虽然迫于形势,不得不为吴王效力,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傲气的。这次江东系受挫,他有些过度兴奋。
“文若,我运气好,与吴王一见如故,但我代表不了汝颍人。公达为人谨慎,又错过了机会。如今汝颍人都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既是众望所归,也是苛责贤者。你我其实都清楚,汝颍人当初不肯接纳吴王,芥蒂犹在,如今吴王也不会轻易接纳汝颍人,就算你出山,能做的也非常有限。吴国兴于江东,必然以江东为根基,向外拓展也该先是江淮人,豫州人还要再往后排一排。”
荀彧看着水面,一言不发。这些情况,他已经有所预料,现在听到郭嘉的分析,心里越发焦虑,隐隐有些喘不上气来,压力丝毫不比当初在关中主持新政小。
都是刘晔惹的事。若不是他鼓动天子冒险,孤军深入,又怎么会落到这一步?若天子驻守河内,至少还能保持对峙,未必一点机会也没有。
想到刘晔,荀彧忽然心中微动。他抬起头,看向郭嘉,心中多少有些疑惑。郭嘉是建议他举荐刘晔吗?刘晔擅长的是军机,一旦出仕,最有可能和郭嘉本人形成竞争。难道陆逊不是代郭嘉掌管军师处,而是真正接管,郭嘉要引刘晔入局,与陆逊对抗?
“你不要这么看我。”郭嘉笑眯眯地说道。这时,鱼漂动了一下,郭嘉眼疾手快,手腕一抖,鱼杆绷成一张弓,随即反弹,一条巴掌大的鱼被提出了水面,在空中扭动身体,水珠四溅。郭嘉提着鱼杆,将鱼送到荀彧面前。“喏,机会给你了,做不做,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荀彧看看面前徒劳挣扎的鱼,又看看笑容狡黠的郭嘉,一声长叹。
——
站在长长的曲廊前,看着深入湖心的水榭,荀彧的两条腿沉得像灌满了铅,要做出浑身力气才能勉强挪动一些。
拜访张纮、郭嘉之后,他又考虑了几天,去了一趟定陶,拜祭先帝刘协。他刚刚到定陶,求情的人就尾随而至,平舆的形势刻不容缓,数百人被羽林卫抓捕,关进军中监狱,随时可能当众受辱。企图逃跑的人更惨,他们还没跑出县界就被人抓个正着,部署行动的人正是眼下主持军师处的陆逊。早在孙尚香下令抓人之前几个时辰,陆逊就以军师处的名义下达了命令,只是秘而不宣,等着外逃的士人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