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阿弱端坐在练云生面前,一动不动看了两年。三岁之后,她终于守到他睁眼。
当年练云生筑基之时引天地异象,夜半星开,天昙坠地,声势浩荡得震撼了南面整个修行界。这回破而后立,反倒是悄然无声,若非他睁眼时那一道光芒为她所见,她都不敢相信,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他竟然再定道之根本,寻回了他迷失的方向!
阿弱被他抱在怀中,短短的胳膊搂着他的脖子,还要费力抬头才看得到他的眼。那双眼睛从未变过,犹如星渊寒潭一般,或许因为眼睛里从来都空无一物,当阿弱清晰得见到自己的倒影时,那种朦胧似光影般的羁绊才瞬间清晰——这是自己血缘之父。
“阿弱,唤爹爹。”低低的声音略带着喑哑,却依然无比动听。
“……爹爹。”
练云生抱着阿弱,以指作梳为她整理长长的散乱的发。打开储物戒才发现里面除了古籍与玉简外什么都没有,索性就这样抱着她。
他的入定是断断续续的。修为一直在涨——当然与其说是凭空增长,不如说是丢失的重又回来。阿弱丝毫不怀疑,当初他达到什么高度,很短的时间内,他就能回到什么高度,甚至,还要胜出。
有时候没入定,他便抱着渐渐长大的阿弱,与她说话。
练云生给她说剑。他不教她什么是剑,只是给她讲剑。他走的是无情道,看的一直是本质,也就不拘于任何事物的形体,因为趁手的武器是剑,他就把蕴含着剑的道教给她。
他说:“阿弱只是阿弱,无论阿弱是什么样子,都只是我的阿弱。”
认定了她是自己的女儿,便从来不曾介意她的身体是怎么个模样。
当然,阿弱也问过,她问:“爹爹为什么不要娘亲。”
睡了三百七十五年,却不单纯只是睡着,发生在周围的一切都记忆在她的脑海里,她只是醒不来。方其雅活生生炼化她的身体的记忆,她记着,方其雅与洞灵源将她封印在冰胎里的记忆,她记着,三百七十五年时光中的每一刻,她都记着。
练云生并未有任何异样,或许在他的世界里,曾经因他而死的方其雅也如那山河日月的任何一件东西,都无甚两样。这个男人,始终都是那么高高在上,固若金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