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来,即便这是练云生的本命之剑,也能为方其雅所夺,反伤他自己。
方其雅把女儿瞒了三百多年,直到再也无法瞒下去的时候。
她化去了自己的血肉骨骼,为女儿重塑了形体。然后活生生把自己的灵魂禁锢在那剑中,约莫也是想着用这样的方式能陪着他。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着活下去。
……这个时候,阿祸还不懂,为何这个女人爱得这样透彻,恨得这样深沉,人世间明明有那样炽烈真实的情感,她还会如此绝望得毁灭自己。
*
所有的禁制随着方其雅的死烟消云散,冰凌寸断,岩层龟裂,冰窟即将坍圮。
方其墨抱着孩子蓦然回头,来不及去拉,便见着眼前一个人影将阿祸搂在怀里,鼻尖涌入一股不同于此境的高山之巅冷雪的气息,略略放点心,赶忙召剑飞出洞府。
洞府门口,那些先前离去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聚拢来。方其墨抬头就望见大师兄静默的脸。
视线移到另一旁,练云生已经将阿祸放下,正侧头望向另一边——那把剑已跟了出来。此刻就悬停在他身侧,微微闪烁着荧光。
哪怕血染白衣,哪怕被迫经历了那等残酷的故事,他的颜容仍然沉稳淡漠,那骨子凌然高贵依然如此慑人的眼。
这一刻没人能注意得到练云生,除了阿祸——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他怀中的孩子。这里有很多都是经历过三百多年前方其雅那一桩事的,看到她的第一眼,便明了前因后果,那几个女修,已经落下了泪。
然后他们都听到一个破裂声。
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就像时空的破裂,那样清晰又脆弱的破裂。
方其墨猛然抬头,那剑凄厉的哀鸣像是也要将他的灵魂再次割裂。
那白衣的真人踉踉跄跄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如同被强行剥去精气神般萎靡,散落的长发竟然转瞬雪白——下巴上的朱红更将唇色映衬的惨白,所有人都感受得到他身上急剧掉落的境界,那修为仿佛雾气般从他的身体中散出来……练云生的剑,被他亲手折断。
他竟亲手毁了自己的道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