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袄裙极其亮眼,一路走来环佩玲珑叮当作响。作为今上这一辈里最大的这个,又受自家弟弟敬重,无论从待遇还是地位看来,长公主的优势都极高。这样一路风风火火气势汹汹走来,过往御林宫婢太监皆目不直视悄然无声,硬是没一个敢拦。
圣上与诸大臣办公之地是在稍微靠东面的昭华宫,也是合该季太傅运气不好,商议议了一半,重要事已经有了结论,剩下的无伤大雅,今上惦念老师身体不好,便放他早早回家,哪想一个出门,一个进门,刚好在走廊端口被堵上。
当时那场面,约莫就如陨星落地般震撼。两边连着禁中原地守卫的御林都倒抽了一记冷气,然后迅速鸦雀无声努力装不存在。
长公主怔怔望着对面那人,没有哭,没有闹,看上去依然冷静,只是神情觉着有些恍惚。
她还清晰记得,当年高中探花意气风发奉旨跨马游行的青年,俊容颜,美风仪,也是在长长的走廊上相遇,可那时拱手作揖悠然避让的,如今早已身居高位位列三公,该轮到她给他见礼了。
约莫近几年果真是疾病缠身,才而立之年,那两鬓的发已然斑白,面貌仍然是能让人为之屏息的俊美,只是因年岁的增长更多了持稳与长者信服的魅力。眼角眉梢还有些微静谧的冷意。看来竟有些陌生。
“为什么?”长公主很镇定,很安静,所有的张扬似乎在见着他的第一眼便全然收敛,甚至不曾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得、缓缓得,问了那么一声。
“承蒙公主厚爱。”淡淡的声音,连语气起伏都不带,倒让这句话听上去如同讽刺一般。他也仅仅是微微点头,便当作罢,准备举步从另一侧绕过去。
“……你有恋慕之人?”人怕是总会本能逃避不愿知道的问题的。这么多年来,她竟然还是第一次有勇气问出口。
季容平静得望了她一眼,又毫无停留得移开视线,长长的睫毛掩着漆黑清透的眼,依然是美,只是从他的面情他的姿态之上,似乎永远也看不透他的真实想法。有时候会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念头,是不是……他就没有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