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前几世,这辈子的身体要好得不能再好了。她长到现在,还未生过什么大病。刚迈出十个年头,身体已经开始有了曲线,娉婷袅袅的,虽说阿爹瞒着她,她也知道,已经有人明里暗里托着来问过话……也许是前几世太过凄惨,这命运才想到要补偿她?
她沿着山路往前走。走到心底那莫名其妙的感觉消散,还未发现有什么异样,小小得皱皱眉,有些不解得停顿了好一会儿。看看天色,怕阿爹看不见她着急,想着先回去罢。
转头往回没走几步,视线落在一处带着棱角的树枝挂着的半片衣角上,心中一咯噔,急急往里又走了段,视线顺势扫过去,发现一棵樟木后面的那个孩子。
外衣已经被撕扯得勉勉强强搭在身上,仿佛经历了一场艰难的跋涉,从额到脸颊都积着一片清晰可怖的血污,散乱的头发上也散着凝固的血迹,双腿蜷曲,右手扶着树干努力支撑着身体,手掌成爪几乎深深探入树干之中,手背与脖颈上都带着虬结可怖的青筋,面容是种扭曲下的平静,似乎忍耐着难以想象的痛楚。
他艰难抬起头来看的那一眼,就算被扭曲与痛苦所笼罩,她仍辨认得出那种不符合年纪的沉静又挣扎着满满不甘的眸光……然后,他就倒了下去。
太过熟悉……那眼神太过熟悉,那眼睛里面积淀的东西太过深沉太过绝望,他人看一眼就恐被这样的情感逼疯……绝对不是一个孩子应该有的眼神。
她的胸口仿佛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猛烈得撞击了一下,痛得撕心裂肺的时候还在想……在轮回挣扎了那么久的她,也承受着非人的折磨,她的眼神……也是这个模样吗?
却仿佛是注定的那一眼——什么东西豁然开朗。
她望着那孩子,有些发怔得抿着唇,所有的思绪都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搅浑,那些浩浩汤汤的东西齐齐涌入她的知觉中,压迫得她忍不住作呕,可那心境却明朗得如同净水。那些布满了迷障与雾霭的角落,仿佛刹那间烟消云散,天光错落,破开阴霾,将底下照了个通透。
她记起来了。在视线触及到他的瞬间,脑海中那层薄膜便消失得一干二净。轮回关之时连着记忆为她亲手封印的事物,顷刻之间充溢满了这副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