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海上了。”蔡威肃整脸色,“二姊,其实此次来邺城,我是秘密潜入。只带了十人。”
“你……”蔡妩闻言惊骇地捂住嘴,难以置信地看着蔡威,眼里全是担忧。她在看了看四下后,压低声音凑到蔡威跟前问:“你就带这点人来邺城?不要命了?你可还没有归顺曹公呢,就敢这么干?你知不知道曹公爱才是真,可生性多疑也是真。你这样潜入,不怕他怀疑你居心叵测,别有图谋吗?”
蔡威眨了眨眼睛,还不掩饰地说道:“确实别有图谋,不过却不是对邺城的。放心吧,二姊。下午我会亲自到曹公府上说明此事的。不过在之前你可能保证你这府里的下人嘴巴严实不严实?我来邺城的消息,不能往外走漏分毫。”
蔡妩被蔡威言语感染,也不自觉的肃整起脸色。连蔡威要干什么都不问,直接回答他:“这个你不用担心。家里这些都是滤过无数回才留下的,口风绝对紧。”
“那就好。”蔡威点着头,目光却牢牢钉在蔡妩脸色。等把蔡妩看得莫名其妙,摸着自己脸,一头雾水:“我脸上长花了?”
蔡威摇摇头,并没发笑,而是忽然提问:“二姊,这么些年,郭奉孝他待你可好?”
蔡妩被蔡威问得愣怔,反应过来以后不觉心带腼腆,尴尬地轻笑两声才说道,“挺好的。真的。虽说他随军时候会常年在外,心里头却还是惦记着家里的。并没让**什么心。”
“是吗?挺好的呀?”蔡威忽然挑着柳眉笑了笑,然后望着厅门方向,语气不明,“即如此,弟弟我是不是该好好答谢答谢这位‘人在外,心在家,不牢二姊操心’的郭奉孝先生?”
蔡妩被蔡威这阴测测地口气弄得有点疑惑,她下意识觉得蔡威哪里不对,推推蔡威胳膊:“你想干嘛?你可别乱来。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姐夫,是你外甥、外甥女的父亲。”
蔡威被蔡妩摇晃的心软,无奈地看了看厅门。回过身望向蔡妩眼神认真,目露关切,小心翼翼地问:“二姊,你现在……能看清楚我的长相吗?”
蔡妩身子一僵,手从蔡威胳膊上无力垂下,眼眸也黯淡许多。她声音苦涩:“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蔡威垂下眸,脸上闪过怒意和心疼。他从袖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锦囊,递给蔡妩“来邺城的路上,我碰到一位走方的道士。是他告诉我你的事情,也是他交给我了这个。”
蔡威停了片刻,紧接着补充道:“阿公和娘亲并不知道此事。而且看样子,那道士也不想自己是对阿公他们多嘴的人。”
“那道士什么模样?”
蔡威面带古怪:“他一会儿自称是玄冲子,一会儿又自称灵虚子。不过以我看,他什么子也不是,是乌角先生才对。天底下除了他,不会第二个道士能如此的……颠倒疏狂。”
颠倒疏狂?
蔡妩听罢眼角抽了抽,觉得自己弟弟把这样一个疏朗清明的形容词放到左慈身上,实在是……有负她多年教诲!
她低头把锦囊拆开,发现里头是个巴掌大的玉匣子,跟以前的紫檀匣子有些像,打开以后,是码的整整齐齐的蜡封小药丸。蔡妩知道……只是左慈在给她治病的药了。
“这些丸药并不能根治……二姊,可能……你以后都再离不了这些丸药了。”蔡威在说这话时低着头,声音微微发颤。最后几句,甚至已经低不可闻。
他的语气里带了让蔡妩陌生的沮丧和失落。连脸色都显现出空前的无力和苍白。这种不加掩饰的迷茫和脆弱让蔡妩心里一阵刺痛。她把手搭上蔡威的肩膀,声音柔和地开口:“威儿,这世界上没有人可以肩扛一切,无所不能。人。只要是人,都会有伤病,衰老,虚弱,死亡的一天。我们要做的并不是死死地纠缠住这已经发生的种种,而是在有生之年珍惜身边已有。”“威儿,其实二姊从很早以前就一直担忧一件事。你听没听说过‘强极则辱,慧极必伤’?”
“没有。不过二姊你放心,弟弟并不是那种多愁善感之人。”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威儿,我知道你不是多愁善感之人,那只是说明你有自制力控制你的情绪而已。可你心里呢?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威儿,你走的太快,快到你周围人都要跟不上你的脚步,快得你自己都要错过沿路的风景。”
“……二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