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妩很机械地扭过头看向身侧,就见郭嘉正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脸上还是和平日带着一样带着盈盈笑意,只是他身后跟着柏舟却低眉敛目,一副恨不得捂住耳朵把自己脑袋杵地里的模样。
蔡妩心头狠狠跳了跳:她竟然没有发觉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刚才的话他听到了多少。更不知道他知道事情后会怎么反应?心里怎么想她?
郭嘉见众人回头,冲蔡妩笑了笑,边往里走边语带调侃对着她说:“家里来客了?怎么不进厅里叙话?一个个的晾在外头不嫌冷吗?”说完也不待众人反应,自己率先带头往前厅走了。
蔡妩看着郭嘉的背影愣了愣,随后迈步紧跟上去:不管他听没听到,听到多少,她好歹要知道他的反应。
李氏见郭嘉回来时,眼睛一眯,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挣开卢氏抓她的手也跟着去了前厅:她倒要看看,被自家夫君知道这种私相授受的事以后,蔡妩还能猖狂多久?逐人出府这事,可是至今让她记在心头。从衣来伸手,钱权在握的郭府如夫人一下子变成要亲力劳作,辛苦操持的周门李氏。从富贵云端又跌入贫贱尘埃,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的错!她不报复回来实在心意难平。凭什么她可以仗着主母身份逐她出府,凭什么她可以仗着年轻貌美霸着公子?凭什么她体面依旧她就得受苦受累?
到了厅里的时候,郭嘉很闲适地扭头,对着蔡妩柔声道:“你们慢慢谈,我不打扰。对了,别聊太晚误了饭时。”说完转向李氏,笑眯眯客气道:“难得上门一趟,今儿又是我生辰,你是在这儿留饭吗?”
郭嘉话音落地,厅里就是一阵寂静。蔡妩和李莲同时愣住。摸不透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刚才难道真的什么也没听到?
李莲皱皱眉:“公……郭公子,奴家此来是想向您送递一样东西的。”
郭嘉眉一挑,指指李莲手里的书信:“是送这个的?生辰日送我封书信是不是不太妥当?”
李莲歪头,没听懂郭嘉的意思,很是认真的解释说:“这书信不是写给公子的。是尊夫人的一位故人写给尊夫人的,而且还是给尊夫人的回函。”
说着李氏扬了扬手中的信,抬下巴得意地望向蔡妩。
这个时代的信函多用竹简写就,但有些有条件的人家还是拿丝帛纸张写信。去信和回信在封皮上贴上颜色不同的封条,用火漆封口加盖印章,以彰显郑重,同时也防止中途有人拆信偷阅或者干脆掉包之类。
李氏拿的这封信就是贴着标注回信的蓝色印签,同时火漆封口严实,并未有过开封迹象。
蔡妩瞧着封皮上熟悉的字迹,咬咬嘴唇,绞着帕子才忍住自己上前抓着李氏大吼一顿的冲动。
她现在心里乱套的厉害。管休回信?这怎么听怎么诡异。何况这事还是由李氏这个跟管休一文钱关系都没有的人说出来,就显得更加蹊跷。不说她这几年都在阳翟呆着老实守孝。就是再之前:从管休离开到她嫁于郭嘉,她也只在得知管休在公孙瓒处时写过一封委婉劝诫他另投明主的信,可那信送出去后就如石沉大海,再无回复。
眼前这个要是真的如李氏所说是管休回信的话,那也只能是那封信的回函了。但谁见过路上走了三年的回函?而且回函还没送对地方,直接跑到李氏那里去了。
郭嘉则在听完李氏的话后,微微皱了皱眉,语气带着好笑和不解:“即是给夫人的,那你直接给她不就完了?何必在劳动我一趟?”说着伸手接过书信,一转脸又递到蔡妩面前。
李氏傻眼。蔡妩愣怔,不知道接还是不接。
郭嘉笑看着蔡妩,把信往前杵了杵:“愣着干嘛?都送到手边了还不……”
“公子你不能给她!这是她和人私相授受的证据!”李氏反应过来,声音尖利的反对:这情形和她想的不一样,为什么公子没有生气发火?为什么没有惩戒蔡妩?为什么没有直接休妻?
郭嘉听完眼睛眯起,缓缓地转身看着李氏,语气转冷:“私相授受?”
李氏肯定点头。
“无稽之谈!”断然里夹着一丝冷厉,郭嘉话一出口,就让李氏呆立当场。
蔡妩霍然抬头,定定看着郭嘉,心里翻上一阵酸楚:他信她!他竟然不问一句,毫无理由
断然决然就信她!
说实话,她刚才都已经做好了被责难被盘问的准备。因为她没法解释管休的事,也没法解释这封信的事。尤其她不知道管休会在这封信里到底说些什么,万一他写信时情感澎湃,一时控制不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被郭嘉看到又信以为真,那她就是有十张嘴也一样辨白不清。可现在因了郭嘉简简单单一句话,她又莫名生出一股底气,决心赌上一把。
于是蔡妩转头瞟了眼李氏,声音幽幽地说:“你说这是我私相授受的信函,想来你一定看过了吧?这写的是什么你复述一遍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