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的时候,蔡家粥棚经过蔡妩几番催促,总算搭建完毕。按照蔡妩的意思,在粥棚里支锅搭灶,用新熬出来的热粥施与流民。同时蔡妩还专门带着杜若到厨房吩咐另起一炉灶,熬些带有细碎肉末的白粥,分量不用太多,只照顾那些病弱的小儿。
王氏听到蔡妩这道命令以后,低头沉吟不语,张氏皱皱眉,终于没忍住说:“这样会不会成本太高?咱们家支的起吗?”
蔡妩停下翻看账簿的手,抬头对母亲和姨娘回复道:“我看了账房的支出和粮仓屯粮。万幸,咱们家屯粮动作早,粮仓那里很充裕。保持施粥规模,算上自家平日里用度和集市物价上涨的话,我们这样方式的施粥能还能撑个七八年。”
“那七八年之后呢?”张氏和王氏不约而同皱眉地问道。显然她们对蔡妩这种多此一举的举动非常不解,甚至有些不满:一样待遇就好了嘛,干嘛非得多出一个锅灶施肉粥呢?
蔡妩卷起账簿,带着一丝苦笑地说:“七八年以后?七八年以后……可能就没那么多流民了。”
王氏和张氏愣了愣,然后对视一眼笑了。流民只是暂时,朝廷总得管的,用不了七八年,两三年她们家就不用这番举动了。
唯有蔡妩,在说完这句话以后沉默地低下了头:是啊,七八年后,没那么多了!他们中有人饥寒病丧,有人被迫充军,有人战乱而亡。白骨露于野,生民百无一,就是七八年后的写照啊。
蔡妩想,能帮一把是一把。施肉粥,别说七八年,哪怕她们家只能撑三年,一年,甚至只三个月,她也会这么做。王氏,张氏她们不懂为何多此一举照顾孩童,可是蔡妩心里透亮:孩子,也唯有孩子才是将来华夏的希望。
她见不得和蔡威一样年龄的孩子一脸菜色,她心疼难受那些眼神怯弱声如小猫一样窝在自家娘亲怀里要吃的稚儿。所以她想,不管怎样,能保一个算一个,我蔡妩虽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菩萨,却也绝对算不得为富不仁的恶棍。
当天傍晚的时候,蔡家施了第一次粥。前来捧场的流民并不太多,更多的是胆怯地望着粥棚或蔡家大门,可是看着热气腾腾地菜粥时又眼露渴望。单等着看第一个喝下去人的反应。
蔡妩带着杜若就站在不远的蔡府门口,目光复杂地看着围在外围的一圈流民。
是,他们在害怕,在观望,往日饥荒年景时也有富人家会施粥济民,可是绝对不会是这个时候。这会儿春种已过,秋收不到,哪家大户舍得把余粮施给他们呢?他们在更多的寄希望于官府,寄希望于朝廷。可如今朝廷内部忙着争权,外部忙着平叛,说得上话的是不顾百姓死活的,心念万民的是被打压排挤的,朝廷哪里有功夫管他们呢?
蔡妩看了一会儿发现人还是不多,不由皱皱眉头。在和王氏商量此事时,蔡妩说:一是抚流民,二是博名声,还有一条她没说,就是蔡家现在是颍阳施粥的第一家,只要她家敢开这个头,有些重名声有脑子家里又颇为富裕的人家肯定会跟风而起,到时候她家也不用顶那么大压力了。
可是现在人群看的多,动的少,蔡妩心里犯火想冲众人咆哮:“你们脑袋是秀逗的吗?是饿得不够狠还是想接着挨饿?粥都熬好了,怎么不去领呢?我还能让人下毒不成?”
“姑娘,他们怎么都光看着,没几个人动呢?”杜若陪着蔡妩看了一会儿终于迷惑不解地问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