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逸心中微叹,孩子的事早两年前她也不急,反正秀儿和她是生不出来的,什么时候想要就来个暗渡陈仓,先开开心心过两人世界,不想,一年两年到第三年,外头那些人就不太平了,先有人打着子嗣的名义往她家塞人,又有人拿秀儿无子被休弃的旧事翻出来说,那会儿,她决定要个孩子,谁知道问了母亲她竟然不松口。这始料不及的态度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后来问了几次,娘总说没到时候,就这么一拖再拖,外头的话越来越难听,连许逸都私下拐弯抹角地关心过,好心的恶意的总之一个个都盯着秀儿的肚子,去年更有人在祭祖时直接将二房无子当纳妾以传香火的事提到了台面上,那时候她当场就怒了,没多想大闹了一场当着众人在放下了绝不纳妾的狠话,回到家后再和娘提,这次母亲直接理都不理她。也不是没想过先斩后奏,可她娘亲那性子,要真敢这么做娘就能让秀儿被流产。心里头着急反倒是沐秀儿一直耐心劝慰,越是如此越不想让这人受委屈,这一次不管不顾地赶回来,可不就为了瑜姐那对双生子抓周的事,对比参照,两个新媳妇一个连生了三个儿子,另一个连信都没有,席宴上那些人背后会怎么说都不用想,“我病了这么一场,瑜姐又有了的事也不可能瞒,外头那些人恐怕又要借机生事。”
“能生什么事,由着他们去。”沐秀儿不以为然。
“我舍不得你受委屈。”张逸闷闷道,遇上这样的事总是拿女人作伐,这些年可不就是这样过来的。
沐秀儿因她的这句话笑开了:“我能有什么委屈,”指尖在心上人的下巴上来回划动:“你待我好,娘和封姨也待我好,哪有委屈让我受?”
“你哟,总哄我。”张逸嘟嘴。
“哪儿哄你了?都是真心话。”沐秀儿一双美目看着她:“你也说过,那些都是外人都是虚的,只要咱们自家人过得开心就好,越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越闹腾的厉害,不如当作是路边的垃圾甩在那儿看都不看,这样不用脏了自己的眼反而恶心了他们。”将这人以前同自己说的话一字不差的重复。
张逸一时无语,人就是这样委屈自己能受,却容不得至亲之人受半点,彼此心意相通有些话不用说都懂,再想到娘亲迟迟不肯点头的原因,“是我不好,我要能早些时明我娘的教训,也不至于拖这么久,累你不明不白让人说道。”
听她这样说,沐秀儿微微一怔,不知怎地竟想起了多年前,婆婆同意她改口叫娘的那天。
‘我知道宝儿已经把她的事同你说了,这药有什么功效想来你能猜到,宝儿是我唯一的孩子,我自是容不得有人伤她半点的,这药除了让你再无法生养并不会伤你身子,不过,女儿家不能生养这后路也就断了,我是个霸道的,将来宝儿能负你你却不能负她,这药你不吃,我给你足够的银两让你衣食无忧快活过日,你吃了这辈子就只能为宝儿而活,好好想想,莫要只为一时,人心易变。’
“发什么呆,想什么呢?”张逸见媳妇不说话,呆呆出神,催问了句。
沐秀儿被叫回神,轻摇了摇头,“没呢,我觉着你还是先别提这事的好,你既然明白了娘的苦心,只要咱们俩好好的,让娘知道咱们能撑起这个家,能不再让她操心,她自然会点头的。”嫁进门头两年,她也和承霜一样不懂,直到学了医术察觉到当年吞下的所谓毒药只是一般的养生丸时,才明白了婆婆的用心,那是一位极其爱护子女的长者,那是一位真正为子女费尽心思的母亲,而现在连同自己也成了她的孩子受到了她的关护。
“唉,我这急燥的毛病又犯了,还是你说的对。”听她这样讲,张逸才察觉到自己又操之过急。
好了,不说这个了,”对上那双带着倦色的眼,知她所有领悟沐秀儿不舍得她再这般,调了下姿势把人拥住轻拍她背:“你病还没好不能劳神,闭上眼好好睡。”
唇边再次带上了笑,张逸不再多说,在妻子怀中缓缓入梦。
那厢边,封三娘边喝甜汤边同沈夫人说话。
“她拼了命的赶回来,还不是为了能赶上许家孩子抓周礼,是怕她媳妇让人说道受委屈呢。”沈夫人比谁都清楚女儿的心思,一语道破天机。
封三娘听完一笑,“宝儿这傻孩子。”
“可不是,”沈夫人想到女儿的冒失忍不住微叹:“磨了这么些年,半点不长进。”